两人下楼时孟阿姨已经休息了，房门紧闭着，全然不知她为之头疼的两人已经悄悄闯入她平时的工作领地。
棠婧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关上厨房门。
回过头就看见付钰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打趣她：“这里是你家，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棠婧闻言瞪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到冰箱前，抬手拉开保鲜层的门：“你要是想吵醒孟阿姨，让她起来骂你，我不拦着。”
她的脸被冰箱里莹白的光照得发亮，语气带笑。
付钰也笑了出来，不接她的吐槽，走过去帮忙拿东西，见她拿出一包挂面，挑眉惊讶：“还要做宵夜？”
“煮面。”棠婧摇头，“多喝汤，少吃面。你不是喝了酒？吃这个胃子会舒服一点。”
棠婧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简单的面食还是会的，她说着伸手要去拿旁边放着的围裙，被付钰抢先一步取到，迅速地穿到了自己身上。
她手臂还吊着，怎么能下厨？
“你是病患，还是我来吧。”付钰扶着她胳膊，将人带到旁边的小餐台前，让她坐下。
和棠婧的生疏不同，付钰看上去对家务活十分熟练，除开刚开始寻找用具时有些停顿，后面的操作可谓行云流水。
厨房其实很大，宽敞至极，但付钰高大的个子站在其中，仿佛衬得空间都逼仄了许多，他站在操作台前更是明显，只能朝下弯着腰，孟阿姨平时用惯了的工具在他手里仿佛都小了一号似的。
“你会做饭？”棠婧手撑在小餐台上，托腮盯着他忙碌的身影。
“算是吧。”付钰背着她，正低垂着头专注切着手中的小葱。
他长这样的脸蛋和身材，就是平时随便煮个面，都硬生生营造出了拍摄美食广告大片的氛围。
“我小时候没人管，如果不自己想办法弄东西吃，就得饿死。”
付钰语气平淡，提及过去的艰难也是云淡风轻。
棠婧沉默地注视着他。
她对付钰的过去知之甚少，就她现在的认知，以为他应该是那种家中宠溺，才养成现在这样我行我素的性子，却没想到是这样。
棠婧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现在很好。”或许是没得到回应，付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在灯下眼眸闪耀的清丽模样，露出笑容。
“什么？”棠婧朝他看去。
“现在这样，你看着我煮东西，很好。”付钰转过身去，将配好的汤碗端到旁边等待沸腾的煮锅旁边，而后重新看过来，“我觉得很幸福。”
棠婧愣了一下。
......
酸汤面很快煮好，付钰坐到她对面：“要不要吃？”
棠婧容易水肿，为了防止第二天起床后脸蛋浮肿，几乎是不吃宵夜的。
但此刻面对付钰眼中的殷切，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于是付钰又拿了一个小碗，将热乎的汤面分了一小半给她。
两人就近坐在厨房的小餐台上吃东西，谁都没有说话。
醋放得有点多，酸香爽口，棠婧喝了好几口汤，端起碗的瞬间，视线集中在付钰的双眼上。
不知道是刚才煮面时蒸腾的热气影响还是别的，他眼尾绯红一片，眼眶也隐隐发红，看着像是哭过一样，莫名惹人可怜。
厨房中温馨安静，只有两人进食的轻微声响。
付钰一声不吭，默默将一碗面和汤吃了个干净，见棠婧碗里还有一大半面条，又脸上为难，笑问：“吃不下了？”
棠婧尴尬地点头。
她晚餐吃得不少，又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已经尽力而为了，可又觉得浪费粮食，负罪感满满。
“吃不下就算了，别勉强自己，不然晚上不好休息。”
付钰说着自然地伸手端起她面前的面碗，放到自己面前，就着干脆地吃了起来。
棠婧这下更是如坐针毡了。
她虽然没怎么碰过面条，但也算吃过，就算付钰一点不嫌弃，她也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她也没别扭多久——付钰很快将她的那份吃完，自觉地去洗碗洗厨具了。
棠婧以前对家的概念很模糊。
她母亲和棠国安的婚姻不幸福，留给她的几乎都是争吵和压抑。棠国安决绝离开的背影和冷漠厌恶的表情，母亲脸上的关怀慈爱，也演变成了痛苦和狰狞......
她自己的婚姻更是乱七八糟，离谱至极。她看在顾氏和恒盛的面上一再忍让，也什么都没得到，甚至是一句来自顾致远的关怀都不曾拥有。
所以她切割时才那么果断决绝。
棠婧曾经觉得自己除了孟阿姨和丝丝他们之外再难有感受到亲情的时刻。
她对付钰口中的“很幸福”有了同感。
“怎么了？”付钰刚擦干净操作台，便被棠婧从身后搂住。
她有条胳膊尚且不能自主，只单手搂着他瘦而精壮的腰。
她这样应该有点滑稽，棠婧心想着，却干脆摆烂，将头抵在付钰背后。
“婧婧？”
付钰握住她的手，他刚洗过手，手心还有点潮意，透过紧贴在一起的肌肤镇定她浮躁不安的内心。
等她平复一些，付钰轻轻地拉开她的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他手掌轻抚在她脑后，摩挲着她柔顺的头发。
棠婧已经很少想起自己的母亲。
温曼过世之后，棠国安叫人搬走了亡妻遗留下来的东西，后面更是干脆自己也搬出去，将夫妻两人的孩子也弃置一旁。
恒盛老总难得有情绪这么外露的一次，她溢出的眼泪很快在付钰的衣服上氲出一小片湿漉痕迹，在深灰色的布料上尤其明显。
棠婧脸有些发烫，松开付钰站好，脸却被人捧起。
他目光灼灼地看来，棠婧有些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落泪，偏头想躲，被他低头凑上来的吻止住。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仿佛捧着世界上最重视的珍宝，依恋地，轻柔地吻上她，带着热度的唇瓣轻轻触碰上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棠婧有些尴尬，又有些难受，胸膛里心脏跳得飞快，细密的酥麻感从中往四肢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