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
棠婧坐在包间中，脸上的假笑僵硬无比，几乎快挂不住。
她今日为了一个工程谈建材合作，早早到了地点，对方却临时改变地址，最后定在一家高档的日料餐厅。
等人到了才知道，原来是日商。
两个四十多岁的助理并一个老头，以为她听不懂日语，互相对话时便用日语交流，用词很是冒犯，陪同的翻译中途都几次停顿。
他们不信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人是大集团的继承人，只以为她是挂名，不过是集团负责人的年轻“爱宠”，期间还几次哈哈大笑起来，态度十分傲慢无礼。
棠婧一向在外面颇有修养，十分有礼，更何况是为了做生意。
可面对这样的合作方，棠婧的不耐已经达到顶峰，一秒都不想和这样的人再同坐一桌。
矛盾爆发在蒋安离席之后。
见同行的男人离开，只剩棠婧孤身一人，其中一位助理小眼睛一转，立刻换了位置，坐到她身旁来。
他举着酒杯递过来，用蹩脚的中文让棠婧喝酒，小胡子看着尤其可恶，说话也更加放肆。
三个男人当她不懂，嘻嘻哈哈，将她当作消遣。
翻译人员小心打量着棠婧脸色，不知是否该如实翻译。
那助理得寸进尺，见棠婧没有马上拒绝，以为她默许，便顺势伸出手来要搭她肩膀。
棠婧克制着动手的冲动，推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那助理却一把抓住她胳膊，强硬地看着她，嘴里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就是不许她走开。
他个子不高，棠婧脱下高跟鞋，基本和他持平，见他嘴里骂人，伸手掀翻他手中酒杯，泼了对方一身。
助理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人，被棠婧高喝一声止住，而后用日语唾弃他的行为。
她口齿伶俐，发音标准，语速又极快，连珠炮似的，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傻眼。
棠婧趁机铆足了劲猛地踹他一脚。
她又不是什么以一敌三的女勇士，丝毫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踹完转身就飞快地往外面跑。
刚拉开门，走廊恰好闪过一个人，她刹不住车，随着惯性冲了过去，扑进了对方怀里。
触鼻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
“怎么回事？”头顶的声音并不陌生。
棠婧站直抬头去看人。
竟然是付钰！
他穿着一身黑，大夏天的也不怕热，戴着鸭舌帽，只露出一张脸。
那双锐利漂亮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遇到傻逼。”棠婧长话短说，朝身后包厢看了一眼，“他们骚扰我。”
那名被踢的助理追了上来，站在门口，见她扑在一个男人怀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起来。
付钰扶着棠婧胳膊，冷着脸朝他看去一眼，对方顿时噎住。
付钰长得高大，头快顶到这里门槛，即便助理站在台阶上，也矮他一头，顿时气弱了，被付钰这警告性的一眼吓得退了一步，嘴里嘟囔着将门重新关上。
蒋安这时回来，见到他们在门口：“付钰，你怎么在这里？”
又注意到棠婧赤着脚，脸上惊讶：“老板？”
付钰没理他，目光梭巡一番，走过去将包间门口棠婧的鞋子拎起。
“脚。”
他拎着鞋子走到棠婧面前，未等人反应，竟然直接单膝跪了下去，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见棠婧没动，付钰仰起头，从下而上地抬眼看来，下颌线条极其漂亮，简直惊艳。
“脚。”
又抬抬下巴，示意她抬脚。
棠婧脸一下发红，她头一次手足无措，既窘迫尴尬又隐隐有些莫名兴奋，心中有种不清不楚的情绪交缠。
付钰已经伸手握住了她一只脚踝。
之前的扭伤已经痊愈，白玉如初，滑滑嫩嫩的像块豆腐，他的手修长，将她脚踝完全圈住，棠婧顿时觉得他的手像一只项圈，牢牢套在了她身上。
蒋安看着面前这魔幻的一切，眼睛都瞪大了，也觉得不太好，想开口阻止，但付钰十分坚持，大有你不穿鞋子他就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架势。
棠婧被他强势牵引着抬起脚。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托着她的脚，手指紧扣在她脚背，干干净净的指甲和她抹得红艳艳的指甲对应，显得格外正经又莫名色气。
穿好了鞋子，付钰这才起身，随意地拍拍裤子。
蒋安这下看出异常，问棠婧：“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付钰闻言看了眼蒋安，眼神不太友善，提醒他道：“你什么时候能照顾好你老板？”
蒋安不知道付钰已经将棠婧之前扭伤的账也算到他“擅离职守”上，突然被付钰怀疑业务能力，张嘴就想解释，可对上他斥责不满的眼神，又觉得语言苍白，百口莫辩，并真的听他话开始反省。
毕竟确实是他中途尿急离席去卫生间，后续才发生事件。
生意是谈不成了，棠婧怕待会儿日商出来找茬，准备马上离开，走了两步见付钰没动，就又停下来问他：“要一起吗？”
付钰摇头，微抬下巴，示意他们先走，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
车上，蒋安看着棠婧，几次欲言又止。
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男人看待女人的差别。
付钰那双眼睛，看很多人的时候都毫无波澜，一点情绪都没有，简直像是没感情的机器人。却唯独看向老板时不同，甚至简直可谓浓情蜜意。
这就是不清不白嘛。
蒋安回忆起丝丝之前和自己讲老板和付钰两人八卦，仔细回忆一下，总觉得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老板对待付钰时好像是和对待其他人时有那么些不同，可真要他列举，又说不出什么具体来。
蒋安在这边深陷付钰英雄救美自己老板的八卦漩涡，挣扎着说与不说，棠婧毫无察觉。
她正在为材料的事情心烦。
对方人品素质堪忧，合作肯定是黄了。
可总不能不赚钱。
当务之急就是重新换个供货商。
棠婧想了一会儿，依稀记得顾致远那边有相熟的建材供应商，犹豫了一番，给他去电。
电话拨通，却是一个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