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婧从来没见过哪家的艺人像他这样自由潇洒，跑到别人公司楼下干坐一下午。
不知为何此刻不想理他。
装作视而不见地走出电梯厢，便被付钰发现，紧跟着站起来。
他人长得高大，原本坐在角落里还好，此刻陡然站起，再加上养蜂人般严密的穿着，简直醒目得不行。
此刻正是下班时间，人开始多起来。
见付钰那要朝这边走的样子，棠婧立刻警觉起来，将丝丝拉到身边，小声吩咐：“带他去会客室。”
大厅一楼就有个小型会议室，棠婧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纤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丝丝兴奋不已，有种特务接头的感觉，仿佛接手什么神秘命令，将付钰带去休息室后，还尽责地在里面守着门口。
棠婧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僵硬。
“你来恒盛做什么？”
“我也知道打扰你，可实在抱歉。”付钰说着歪头拉下外套领口的一截拉链，露出半张脸。
丝丝看着他小小“啊”了一声。
付钰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顶着好大一块伤痕，从左脸中间开始，到下颌，像是被人揍了一圈，有些肿胀，破皮的嘴角结痂，在他白净的皮肤上十分醒目。
“谁打的你？”棠婧也很诧异，“怎么不和倪卉讲？”
付钰好像完全不觉得痛，听见她问，苦笑一声：“这事儿她做不了主，告诉霍明杰也没有办法。”
棠婧盯着他：“所以你来找我？”
她竟然不知道付钰会是去打架斗殴的人，但一想到他平时做人说话，又觉得他应该是仇人不少。
付钰并未回答，他似乎有些口渴，伸手去拿茶几下方的矿泉水，手臂伸出去，便小小抽气了一声。
棠婧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也有伤。
“丝丝，去拿医药箱过来。”
棠婧环臂，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腰取出一瓶水递给他。
付钰和剧组里的人发生冲突，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几句话不合，竟然打了起来。
棠婧扶额，不知道他为何精力如此旺盛，问道：“为什么打架？”
总要有个理由吧，比如抢镜头，比如争戏份之类的，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就动手......
付钰避而不答，左手拧开瓶盖，刚仰头喝了一口，伤口被扯开，便疼得直抽气。
棠婧走到会议室里面的小吧台，找了一会儿，翻出一支吸管，拆了包装给他插进矿泉水瓶里。
又换了个问题。
“和谁打的总能说吧？”
付钰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眼眶通红，不知是哭过还是熬出来的，分外艳丽颓靡，看着简直可怜。
“周飞沉。”
棠婧：“.......”
难怪说倪卉做不了主。周飞沉毕竟是景亚娱乐的电视剧小台柱，势头正好，怎么能轻易忍了这口气，就算霍明杰再怎么看好付钰，也确实不会为了他出头。
棠婧很快明白，又见丝丝开门过来，便让开位置，让丝丝给他包扎伤口。
“付先生，你怎么不去医院？”丝丝看到偶像的俊脸被打，直骂对方黑心。
“去医院只怕第二天就能登上热搜。”
恒盛和景亚联手制作的剧，宣传并不小气，这种内部人员打架斗殴的新闻是能压多死压多死。
棠婧站在一旁看着，问他：“那你今天没去剧组？”
付钰点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和姓周的这几天都拍不了。”
“他脸上也挂彩了？”
“没。”付钰举起被丝丝裹成哆啦A梦手的右手看，漫不经心道，“他身上比我严重。”
丝丝“啊？”了一声，随后缓缓举起大拇指。
与此同时。
私人医院里，周飞沉躺在床上，面色铁青。
“付钰简直是个神经病！”
他好好地和别人聊天，冷不丁就被人揍了一拳，付钰简直有病，突然发疯，将他往死里打。
周飞沉从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知道霍明杰似乎对他很看重，一方面想巴结，一方面又忌惮，本来对他就心情复杂，冷不丁被他冲上来打，一下心头也燃起无名火。
他心思重，招招往付钰脸上招呼，就想叫他破相，没想到付钰更心狠，哪里要命打哪里，几乎是想要他死，简直像发了疯。
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都差点儿没拉开两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飞沉怨愤地锤了下面前被子，牵动到肩膀伤口，差点儿惨叫出声，他憋着气，呼吸声都重了许多。
脸上倒是没事，可身上没有哪个地方不痛。
付钰那小子简直是小人！
“好了，就少抱怨几句吧。”经纪人尤英卓站在床边提醒他，“你不是不知道他和霍总关系好，何必去惹他？”
周飞沉无语：“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发疯！”
“小声点！”尤英卓私下知道他冲动脾气，“你想叫外面的人都听见进来看你笑话？”
“我咽不下这口气。”周飞沉伪装的绅士斯文全然被扯下，露出仇恨的表情。
他几乎是单方面被付钰按在地上打，在化妆室里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几个化妆师和助理都在场，根本拉不住付钰，让他丢了好大的脸。
“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先忍着。”
尤英卓也颇为厌倦他的坏脾气，劝道：“至少要等戏拍完，霍总和恒盛老总这么重视这部戏，你可不能主动挑事儿！”
周飞沉听到他提棠婧，眼睛一转，忽而道：“那不如去请棠总做主。”
他猜想付钰会去向霍明杰告状，霍明杰护着付钰想大事化了，棠总还能护着他吗？
何况他和棠婧关系不错，再添油加醋一些，让棠婧出面叫付钰滚出剧组岂不是轻而易举？
尤英卓并不赞同：“已经拍了一些戏份，谁都不想重来。”
“我心里有数。”
周飞沉设想付钰被踢出剧组的美好画面，冷笑了一声，放下狠话。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
恒盛会议室里。
棠婧无奈道：“所以你带着一身伤过来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叫我去和霍明杰打招呼？”
付钰苦笑：“我人微言轻，总要找个人撑腰。”
他说得好不可怜。
丝丝一下就难过起来：“小演员都是这样的，没话语权，总被欺负。”
棠婧听到她这句话，微微叹了口气：“我会找机会和霍明杰说，你先回去吧。”
付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她，声音夹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期盼：“我能不能留个你的电话？之前那个没打通，我才在楼下等。”
见棠婧盯着他不语，付钰便一脸失望。
“好吧......”
棠婧懊恼自己怎么将他从对公电话中拉黑，只好在他递过来的手机上输入私人号码，而后叮嘱道：“我并不一定准时接电话，有事可以先发信息。”
付钰收好手机，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笑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