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陆离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木轮车上垂钓,一份来自梁州的密报,彻底打破了他的惬意时光。
开元元年,十月十八,梁州平乱军于子午河中段受袭,大军辎重尽数被焚,六万禁军主力,已经退往石泉县附近扎营休整。
当陆离看完这份密报,直接捏碎了木轮车的扶手,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才将愤怒的心绪重新平复。
陆离静静的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到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对着章邯问道,“消息可靠吗?”
章邯并没有打扰陆离的思考,他已经习惯了等待陆离的决策,“已经确认过了,消息基本属实。”
“大勇怎样了呢?”
“大勇没事,杜将军并未将他调往辎重营。”
听到陆大勇没事,这才让陆离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又长吐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六千叛军,只有六千叛军啊,六千个拿着锄头和耙子的农民,居然就击溃了一万辎重营守兵,这就是禁军精锐吗?……”
章邯偷眼看向陆离,直到看到陆离的神情稍做平复才解释道,“辎重营虽然留有一万人马护送,但是……”
“但是什么?”
“哎~~后军的一万人马当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禁军,辎重营中多是一些世家子弟,和他们携带的家兵护卫。”
原来朝中很多官员都把这次梁州平乱,当成了一次可以为家族子弟镀金的机会。
以往帝国之内并无战事,世家子弟想要博取军功,就只能前往边疆搏杀拼命,他们虽然可以凭借家世冒功,但是即便是这样,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所以这次梁州叛乱,就成为了他们眼中千载难逢的机遇,一来这次叛乱的规模很大,军功够分,二来他们并没有将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放在眼中。
在他们心中,梁州叛乱不过是一群农民吃不饱而闹事,面对这种躺着都能捡功劳的好事,无论是权臣,还是豪门大族,都纷纷各显神通将家中子弟,通过关系强塞进了大军之中。
“桓温作为大军统帅,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吗?”
“这也不能全怪桓将军,不说他能不能拒绝,此事就连陛下都只能退让,这些世家子弟的家族力量,涉及到了庙堂之中的方方面面。若如不向他们妥协,就连大军开拔的粮草恐怕都难以凑齐。何况这些公子哥们,还不用朝廷出一分钱的粮饷,只是他们携带的私兵护卫,都能凑出几千人的骑兵。”
陆离知道朝政腐化,但是他没想到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程度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是我太高估他们的底线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在这种事情上打主意,哎~~如果梁州叛乱不能尽快平息,并州一旦生变,朝廷就真的无兵可用了。”
“陆哥你也别太过忧心,陛下已经征调大军驰援并州了,鲜卑人的粮草并不富足,只要援军能将时间拖入冬季,鲜卑铁骑定然能不攻自溃。”
“十九万东拼西凑的大军,当真能挡得住草原人的兵峰吗?”
“只要援军能列阵袭扰,缓解太原城的围城,此战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希望如此吧。”陆离疲惫的倚靠在木轮车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了。
然而还没等陆离将刚才的噩耗消化完,章邯又拿出了第二份密报。
“林兴昌?!太原王家的那个女婿?”
“对,就是定远关守将林兴昌。”
“他怎么会在梁州叛军里面?”
“不只是他在梁州,根据谍报里描述,王家的那个私生子王冲可能也在梁州。当初我们撤离康定城的时候,他被我斩断了一臂,根据埋藏在叛军里的兄弟汇报,叛军中有一名首领,极有可能就是王冲。”
“这个太原王氏到底想要干什么?私通叛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一旦日后鲜卑人撤兵,小皇帝是不会不清算王家的,难道是……”
想到这里,陆离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一旦他的猜测没错,那么太原城恐怕是要危险了。
“我也一直想不通王家为什么这样做,虽然王家会受到女婿林兴昌的牵连,但是凭借着几大世家的利益牵扯,就算是陛下事后,也只能诛杀几个王家抛出来的弃子,他们完全没必要这样孤注一掷。”
“事出反常必有妖,梁州民变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向梁州继续增派人手,务必尽快摸清叛军的虚实!”
“放心吧陆哥。”
……
当章邯走后,陆离独自来到了书房,他将两份谍报又重新拿了出来细细的阅读,上午收到的这两个消息一直让他心中不安。
在他和章邯交谈时,因为愤怒让他忽略掉了一些细节,直到此刻他终于想通了一些问题的关键。
在谍报中写道,袭击大军辎重的叛军,是一支甲胄齐备的军队,只此一点,陆离就断定这绝不是一支普通的农民叛军,虽说辎重营的战力有限,但是仅凭一些劳作的农民,是很难击溃一支军队的,何况还是以少打多。
然后便是太原王氏的消息,王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他们不会因为钱财私通叛军,那么唯一能打动王家的,就只剩下了权力。
王家既然投靠了叛军,就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可以从叛军势力之中,获得更大的权力。
显然仅靠着一支农民队伍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那么也就是说,叛军背后站着一位权力通天的人物。
“是藩王!”
想到这里陆离脱口而出,而封地在梁州的藩王只有一个,那就是秦王赵烈。
“赵烈,赵烈……”
陆离在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就从木轮车上站了起来,其实他的伤势,早就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