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目光有些冷,声音明显能听出他的不悦。
“李让去的太早了。”
否则,他定然会送几个美人儿给他。
太子妃柔声道:“殿下别生气,父皇已然拒绝,永平公主是灰溜溜离开的。”
该说不说,她对这位皇祖姑是一点好印象也没了,怪不得她那么招所有皇亲们不待见呢。
别人待不待见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太子爷如今不待见她们一家了。
押送阿鲁台的,是焦敬和井源两位驸马。
焦驸马已经被调教地相当不错,再也不是当初的无赖样。
因为他很忙,皇帝给的任务实在是太多太多,忙得他压根就没空想东想西,去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
他们刚进北平城,阿鲁台和他诸位将军的囚车,就又迎来了一波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攻击。
为什么说又呢?
那自然是因为这货太讨厌,自进入大明地界后,便被扔了一轮又一轮。
这可苦了士兵们,天知道这玩意有多难闻。
可皇帝又不让驱散百姓,他们也就只能忍着了。
“永清啊。”焦毅回头,看了眼囚车里的阿鲁台,才轻喊着井源的字道:“你说这阿鲁台这么遭人恨,筑京观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陛下上书,让陛下给他凌迟了?”
凌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三千多刀,并且必须要在最后一刀,将罪犯刺死,才能算凌迟成功。
井源低声道:“别瞎掺和了,现在江南那边的,已经对陛下非常不满,到时候谁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来抹黑陛下,算了吧。”
何况,他们这些驸马,听话就是,可不敢瞎论政事。
阿鲁台此刻的心拔凉拔凉的,他被绑在囚车上,嘴里还勒了布条,就是他想求死不受辱也不成了。
想想自己这一辈子,风光过,更加落魄过。
自己都八十了,本以为,至少能够死在草原上,没想到……
他眼底浓浓的都是不甘心,凭什么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朱家人占了?
明明他们拥有最彪悍的将士,拥有最好的马儿,凭什么要屈居他们之下?
他怎么想的,可没人关心,小朱此刻正在奉先殿里和他爹和爷爷,絮絮叨叨地说起此事。
景舒跪在他身后,越听越觉得无语,这家伙把自己和儿子们的功绩,反反复复说了三四次。
可是,就没听见他说汉王。
不,也说了,只说了他这个侄子对汉王如何宽松,又暗戳戳地告状。
说二叔如今出息了,一顿都能吃三十六个菜了。
景舒:“……”
人家就吃了那么两三天,后来就改成了十个菜好不?
别人才帮你捉住阿鲁台,你能不能说人点好的?
从奉先殿出来,小朱笑眯眯地和景舒说话。
“三日后是个上路的好日子,我准备那日送阿鲁台上路,我要亲自去观刑,让爷爷和爹瞧瞧我的本事。”
在太庙嘚瑟完,就可以去忠烈祠筑京观了。
虽然忠烈祠还没完全建好,但那又不耽误自己砍人。
到时候,直接让工匠,把几人铸成铜像跪在忠烈祠前,生生世世,受尽所有人的唾骂。
景舒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后世的北京又要多个景点了。
阿鲁台这辈子,说实话,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了,此人智商颇高,是明朝排的上号的对手。
可惜,再聪明的猎物,在面对更加聪明的猎人和武器时,也只能乖乖认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阿鲁台和其族人的死,极其震撼了草原各部落。
原先还不肯交出武器的部落,纷纷低下了脑袋,交出武器,俯首称民,并接受朝廷派驻守军队和官员。
景舒笑道:“果然,要想让所有人乖乖地听话,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武器,让所有人都害怕的武器。”
只要武器能遥遥领先诸国,那大明就永远都是爸爸。
“是啊。”小朱轻声道:“士大夫们常说要以德服人,只要够仁德,再顽固的蛮夷都会被感化。”
“这是在痴人说梦,他们能服的,只有比他们更能打的拳头,娘子,当皇帝真的好累。”
小朱把脑袋埋进妻子的怀里,声音里有些疲惫。
自重生以后,他一刻不敢停歇,到今日才觉放松了些,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疲惫。
景舒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那若是还有下辈子,陛下是想当皇帝,还是想当一介布衣?”
皇帝还是布衣?
小朱愣了愣,不答反问:“那若是能够重来,娘子想当一国之母,还是想当布衣之妻?”
景舒想了想,笑道:“都可以,臣妾相信老天的安排,便是最好的安排,靠着脑子和双手,日子总不会差的。”
俗话说的好,勤劳致富嘛。
小朱苦笑道:“娘子聪慧,且对权力并无贪念,自然无论如何都能过得好,无贪便无念。”
“可我不同,我生在皇家,从懂事起就知道,我爷爷是皇帝,我爹以后是皇帝,我以后也是皇帝。”
“我学的也是怎么当好皇帝,学的是帝王之术,我能当好皇帝,却不能当好平民与官员。”
“所以,若是有下辈子,我还是想当皇帝。”
这把龙椅的诱惑,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拒绝的。
他朱瞻基,不过也是个不能拒绝此等诱惑的普通人。
景舒表示理解:“陛下肯对臣妾说这些知心话,臣妾很高兴。”
像那种很装的人,就会说:哎,当皇帝太累了,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个普通百姓,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啊呸!
老百姓还自由自在?
天天为了生计发愁,吃了上顿连下顿在哪都不知道,若是运气不好,得罪官员和富绅,小命都没了。
虚伪!
小朱微微偏头,拉着她的手不放,目光温柔如水。
“对娘子,我绝对不会有一字的虚伪。”
他的虚伪残忍,是对着敌人,对着满朝各怀心思的文武,绝对绝对不会对着妻子儿女的。
景舒真心有点受不了他的含情脉脉,这么多年了,每次小朱说这些,她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连忙转移话题:“蒙古那边儿的布政司,陛下准备让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