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张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倒是严父严母,可你们也不该瞒着我,我这个当祖母的,没你们想的那么溺爱孙子,你们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我当自己人。”
张太后的语气有些失望,眼眶还有些微微红,显得格外伤心难过,景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母后,不是不告诉您,就是怕你担忧心疼嘛。”
“还有就是……就是陛下,陛下他怕您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他,让宫人看到,面子上过不去。”
反正,只要把锅推给朱瞻基就对了。
张太后理直气壮地道:“他跑我才会去追,他不跑乖乖站着给我打,我会追着他打吗?”
别人当然要跑啊,不跑那不是成傻瓜了么?
景舒吐吐舌头:“母后别生气,儿媳以后有什么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儿媳只同母后好,给母后煮好吃的,不跟陛下好,不给他煮吃的,好不好?”
张太后年纪也大了,年纪越大就越像个孩子。
孩子需要哄,景舒最拿手的,就是哄孩子。
张太后果然很吃这套,她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别回坤宁宫了,就歇我这里。”
“咱们好好说说话,不理瞻基这个熊孩子。”
王荣从仁寿宫出来,听着身后太后爽朗的笑声,对这位皇后更是佩服。
明明是当儿媳妇,却硬生生当成了女儿,怪不得人家地位稳当呢。
小朱同学得知老婆今晚不回来睡,也是高兴,老娘和妻子关系好,对他来说是好事。
周泽林教导的女医,已经在各地开始独自坐堂了。
他每月都会抽空亲自去看过,确认没有问题方才放心。
可惜由于他太忙,不能时常照顾到父母,好在有儿子文栋陪着祖父祖母,倒是能弥补一些感情。
周父六十多岁,周母五十多岁,这个年纪在古代,说老不老,说年纪不大又有点大。
总之,周父的身子骨不怎么样,再加上人老了都怕死。
他自从见到姐姐、姐夫相继离开人世以后,心思便更重了,这两年的药更是没有断过。
在一个寒冷的晚上,他听完孙子读书,便躺在炕上睡着了。
周母为她捏了捏被子,自己也上床歇着了。
第二日早晨,她想让丈夫为自己拿杯水,叫了几声也不见答应。
她便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谁知入手一片冰凉与僵硬。
周父就这么离开了,安安静静、干干净净,更是引得周胡两家的,小辈们难过不已。
周家就不说了,对胡家的小辈来说,周父这位舅舅对他们不可谓不慈爱,他们自然该难过。
周父此人虽做药材生意,却对钱这个东西格外大方。
谁家若是遇到了困难,来求他,不管真假,他都会帮一把,所以倒是积累了不少善缘。
受过恩惠的人家,纷纷为他难过,倒是比胡家父母的丧礼,多了那么几分人情味呢。
可还没等他们难过完,同丈夫感情十分好的周母,也因为太过伤心,心痛难忍在第三日跟着去了。
对,你没听错,就是因为心痛难受,引发了心脏病走了。
周泽林不过五日不在京城,刚到城门口便得知,自己父亲母亲都没了。
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两眼一翻,昏死在了下人怀里。
周家本来不怎么起眼,可大伙都是些八卦的人。
两位老人家的感情,立刻让整个京城津津乐道,传为佳话,甚至还被那些说书人编成虚构故事。
景舒听完各个版本后,对这些说书人,就只有无语两字可以评价。
“这些商人真是好没底线,竟然敢乱编排死人去挣钱,也不怕舅舅舅母晚上去找他们。”
不过,敢干这种缺德事的人,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朱瞻基自从知道妻子,非原本的胡善祥以后,对周泽林这个情敌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地好了起来。
“娘子,别生气,待会儿,我让锦衣卫,挨个地去警告他们不去乱写就是,让周家二老耳根子清静些。”
至于那些说书的看见锦衣卫,会不会被吓死,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景舒点点头:“这样也好。”
周泽林这些年那么累,如今丁忧几年,也好在家好好歇歇。
可小朱因为对周的偏见没了,所以对他的医术越发重视,居然想让周泽林不要丁忧,还好被景舒给劝了下来。
朱瞻基想了想,还是答应道:“也行,反正两位老人死的时候相近,统共不过丁忧三年而……”
见妻子瞪自己,他连忙闭嘴,可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朝廷上经常有些官员,娘死后丁忧三年,日期刚满,爹又没了,这再来个三年就是六年。
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而这时候,朱祁钰他们的伤也好多了,说是毫不留情,其实朱勇还是默认手下轻了近一半。
说什么人家也是王爷,你还能真给人家打坏了么?
受点皮肉之苦就行了呗!
军营就陈乐容一个女孩子,所以她身上的伤,都是铭儿给上的药。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铭儿却道:“都打的血肉模糊了,还有什么看头,我口味有那么重?”
陈乐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由着他了。
她心里也有些感动,毕竟营王自己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想着为自己上药。
“殿下,我想了好些日子,咱们这顿打,确实挨得不冤,咱们想的实在太理所当然了。”
“咱们没有想过,太宗皇帝和阿鲁台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为何始终不能把他们歼灭。”
“难不成咱们的计谋,比太宗皇帝还高明不成?”
“如今好了,他不过才损失了三十多个骑兵,却能知我们在算计他,以后必然会更加警惕。”
“再想把他给引出来,可就难了。”
更重要的是,她都能想象到阿鲁台现在有多得意。
光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还有些泄气……
在他们的想象中,便想成为霍去病那般意气风发的将军。
可现在看来,他们这些计谋,只不过是大人们眼中的小孩子过家家,途惹敌人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