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涞心里装着事情，没有什么食欲，勉强用了半碗绿豆汤后，惠妃才放心下来。
这天气这么热，卫涞又在路上来回奔波，瞧着面容都憔悴了不少。
惠妃抚上他的脸颊，瘦了，比上一次见面瘦了许多。
惠妃眼角微红，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她想弥补，但她的身份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光明正大的做他的母亲，让他堂堂正正的叫她一声娘亲。
“涞儿，委屈你了。”
卫涞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温柔道，“娘娘，卫涞不委屈，卫涞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惠妃见他这样，也放心不少。
她亏欠卫涞，所以想尽可能的弥补卫涞，她甚至都想好了，要跟皇上提议，让卫涞成为皇商的事情。
每次卫涞进宫，惠妃都要拉着他说好久的话，把对他的思念，宫里发生的趣事都说给他听。
卫涞也会把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都说给惠妃听，惠妃深居简出，在这后宫之中尤其是没有自由。
所以他心疼惠妃，才会每次回京都进宫探望她。
说着说着，惠妃的话题又说到了三皇子上官翊身上。
每次说起他，惠妃的眼里总是满满的骄傲，言语之间都是对他的满意。
卫涞是羡慕的，为什么都同是她的骨肉，上官翊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母妃，而他，有外人时，只能称一句姑母。
甚至，惠妃都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他。
他，永远都只能在黑暗里。
惠妃最近一段时日对江婉玲做了不少调查，御史大夫江陵博览诗书，他亲自教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差。
江婉玲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女红刺绣也是一等一的好。
说起来，是真真配得上三皇子呢。
卫涞听到这里便没了笑意。
惠妃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如此。
“怎么了？涞儿？”
卫涞看着她的眼睛，“娘娘，我觉得江小姐不适合三皇子，现在皇上最为看好三皇子，甚至有了立他为储的意思，以后必定是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江小姐柔弱，怕是不太合适未来一国之母。”
惠妃突然笑出声，手抚上他的手背，心里温暖，没想到涞儿这般为翊儿考虑。
“涞儿，御史大夫有许多幕僚，虽不在汴京做官，但也遍布武朝各个地方，江揽月作为江陵的妹妹，又是平定大将军夫人，只要拉拢了江陵，不就拉拢了朝中武将，更何况，现在萧将军可是牟武的未来女婿。”
“只要江陵站了队，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卫涞猜的没错。
惠妃再喜欢江婉玲，还是把她作为拉拢文臣的筹码。
只要上官翊娶了江婉玲，那就拉拢了御史大夫一派，平定大将军自然也是在江陵这一边的，那就说明，萧云铭以后也是三皇子一派了。
不得不说，惠妃的这个计谋太完美了。
只需要一个姻亲，就可以把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几个大臣全都拉拢。
“涞儿，我知道你是担心翊儿，感情这东西，慢慢相处总会有的。而且，好些时候，人身不由己，还顾什么感情，活命都成问题了。”
惠妃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浑浊，她似乎是想起什么，忽地轻笑一声。
“涞儿，你还年轻，还不懂得这些，有时候，谁在你身边不重要，谁能助你一臂之力更重要。”
卫涞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对惠妃就没有抱有什么期待过，所以好像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失望。
只是，有些难过。
她永远将上官翊考虑在第一位，而不是他。
“娘娘，如果江小姐不愿意呢。”
惠妃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何妨。”
只要对翊儿有利的，她都必须要帮他争一把。
卫涞知道不能再从别处点她了。
索性直说，“娘娘，我也喜欢江婉玲，你会如何选择。”
惠妃错愕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卫涞眼里平静得很，两人对视着，卫涞一点也不怕，就等着她的答复。
“涞儿，你说什么呢，我调查过江婉玲，你们之间并没有联系，你放心，就算翊儿得到了江家的助力，成为储君，你也一样是我的孩子，何必编这样的谎呢。”
惠妃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她对卫涞亏欠颇多，所以想弥补他。
能不阻拦到翊儿的，她都尽可能地弥补给卫涞。
可，她没想到，涞儿心肠竟然这般狠毒，为了不让翊儿拥有更多的权利，竟然扯谎说喜欢江婉玲。
江婉玲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涞儿又常年都在京外，他们又有什么机会来认识。
“我对你撒过谎吗？”
卫涞起身，眼里的自嘲被惠妃尽收眼底。
他往外走，惠妃起身就要去拉住他。
“涞儿，我知道你是嫉妒翊儿，可翊儿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威胁不到你什么的。等他成为储君，我就设法让你成为皇商，以后你扶持着他，你们兄弟两一起掌管这大武朝不好吗？”
最后一句，竟然是质问。
卫涞转过身来，拳头紧握。
“一个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的兄弟，我有什么资格嫉妒他。”
“所以，你让我去做生意，让我把武朝的大半产业都握在手里，只是为了给他铺路？让他登基？”
“你从未问我过是否真的喜欢江婉玲，从未想过我要什么，明明除了江婉玲，还可以是其他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口口声声说要弥补我，我绿豆过敏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卫涞落下一滴清泪，掉进地毯里，很快就被吸收不见。
他的话让惠妃愣在原地。
看见他要离开，惠妃急急开口，“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卫涞离开的最后一句话，“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让步的那人是我。”
眼里对她满是失望。
没有一丝感情。
卫涞离开后，惠妃跌坐到地上，她一直以为听话的涞儿，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他知不知道她在这宫里的处境有多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