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安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预定的餐厅, 为了防止伊万找错地方,他又发了一次地址。
很巧的是,接待他的还是上次那位服务员, 他将菜单递给诺安, 清秀姣好的脸上露出完美笑容:“您好, 我是邓肯,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诺安感觉有些奇怪,上次这位服务员好像没那么多话。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他颔首, 眼睛里流露出不一般的暗示。
诺安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闻到了一股源自这只虫身上的味道, 类似的味道在尼古拉的教学中他也嗅到过, 但并不能太分辨出来对方究竟有什么意图, 但他能猜到邓肯大概是对自己稍微有些好感。
邓肯身为一只经历过优秀服务培训的虫,即使是越界试探, 声音也听起来十分舒适,语气十分自然:“今天您是单独一只虫来用餐吗?”
“跟朋友约好了。”诺安顺手翻着菜单。
邓肯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表面依旧维持着笑容,继续问道:“是上次与您一起的那位先生吗?”
他口中的“那位先生”自然指的是尼古拉,他拿不太准诺安与那只雌虫的关系,也看出来尼古拉并不太好惹,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越是想努力尝试一下,在他看来,雄虫不一定偏爱强势的雌虫。
诺安微微摇头否认:“是另一位朋友。”
邓肯突然主动发起了攻势:“冒昧问一下, 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这一手直球着实打得诺安愣了一会,但也松了一口气。
“抱歉。”他摇摇头,多余的话已经不用说, 聪明的雌虫自然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而是雄虫一点机会都不想给。
“不,是我打扰您了。”
邓肯感到十分失落,但仍没有彻底死心。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叠好后放在了桌上,压在水杯下。
“无论您什么时候想起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卑微,“我都会等您。”
说罢,邓肯微微弯了弯腰,向诺安礼貌地表示自己的歉意,然后退下了。
诺安拿起那张纸,果不其然上面写着雌虫的联系方式,他叹了口气,他对邓肯的印象其实还不错,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诺安。”
突然凑近的身影差点吓了他一跳。
诺安扭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虫脸,完全不用想,这肯定就是伊万。
伊万站在他的身侧,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但因为大家都是雄虫,所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诺安笑道:“伊万,很高兴见到你。”
伊万走了两步,拉开椅子在诺安对面坐下。
诺安继续打量他,伊万有着与尼古拉一样的发色与眸色,都是金发绿眼睛,但样貌与气质全然不同,伊万的脸更为普通,只能说有些清秀,气质倒是极好,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贵气,容易让虫为他的脸感到可惜。
看起来是除了外貌其他方面都完美的雄虫,诺安想着,并将对方与自己进行对比,除了脸,其他方面完全比不过。
伊万很有钱,而且很有能力,身为雄虫能在都是雌虫的军队里立足。
他就这样盯着伊万开始了走神。
“诺安?诺安?”伊万连唤了好几声。
诺安回神后,脸颊微红,十分尴尬。
“不好意思。”
伊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紧接着他看到了刚才邓肯递给诺安的纸条,一眼望去纸条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看来你真是受欢迎。”他笑着打趣,但若是细看,会发现这笑容并不达眼底,“这又是哪只雌虫给的?”
诺安将纸条再次折叠好,归于远处,继续用玻璃杯压着。
既然无意,那便没必要给任何希望。
“我已经拒绝他了。”他解释道。
伊万继续问道:“那之前那只雌虫?”
诺安明白他问的是尼古拉,这问道他的难处了。
伊万挑眉,盯着沉默的雄虫,心底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我……”诺安一边想一边说,“我对他有好感。”
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意识到对尼古拉有好感并不难,他一开始对尼古拉就有朋友的好感,再知道尼古拉喜欢自己后,那几天的拍摄经历更是让他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
诺安也说不出什么但是,他只是还想不通一些东西,他需要知道他是否爱上了尼古拉。
伊万误解了诺安的转折,将那理解为了另一层面的含义。
就算对方只喜欢雄虫也没关系,只要他隐瞒地足够好,那可以诺安可以一辈子把他当作雄虫。
伊万,全名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孤注一掷地下定了决心;谎言,如果能够隐瞒一辈子,那对于被欺骗的虫而言,也成了既定的事实。
遇见诺安,是他虫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他在最狼狈、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了同样狼狈的雄虫,命运般的相遇,伊万相信这就是命中注定。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29岁,雌父不详,雄父浪荡不堪每天都会从不同的雌虫床上醒来,导致他从小被放养,12岁时因无意识表露出的不健康心理状况被托关系送进了军营,从此找到了虫生目标,进一步导致他的某些想法更为偏激,经常被同期用不可理喻的眼光打量,但上战场后仿佛回到了真正的家,如鱼得水,军功章能写满几页履历。
他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什么挫折,自傲藏在他的骨子里,并且有着十分极端的自我主义。
伊万从来看不起大多数虫,当他刚刚进入军队时,他认为身边的雌虫都是拖后腿的废物,雄虫是弱小的废物;当他军衔越来越高,成为领导者时,雌虫在他眼中变成了低值易耗品工具,雄虫变成了生产工具的必不可少品,只要能够赢得战争,他从不在意伤亡数量;这样危险的想法导致他经常会与其他指挥官相悖,在他们眼中,他是冷血的战争兵器。
军功是他的立足之本,厌恶他的人不少,但拥护他的人也很多,即使他是想法极端、被批毫无虫性的战争狂。
雌虫里的战争狂一直都不少,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雌虫向来只对两件事充满热爱,一是雄虫,二是争斗。
伊万虫生的前29年,他只爱战争;遇见诺安后,他爱上了雄虫。
如何定义爱?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复杂到诺安想不明白。
而伊万想的很简单。
他想拥抱诺安,所以他爱诺安。
他想亲吻诺安,所以他爱诺安。
他想占有诺娜,所以他爱诺安。
这些只会因为诺安而产生的情绪,只有爱可以解释。
当在诺安身边时,这种快乐与赢得战争带给他的兴奋感全然不同,那是一种温性的感觉,一点一滴影响着他,令他放松,令他有所期待。
某种程度而言,这也可以是一场战争,一场爱情战争,他是攻城者,诺安是守城者,他要做的是深思谋虑,用手段攻破诺安的心房,完整地获得那颗珍贵的心,诺安的爱就是这场战争获胜的战利品。
当“尼古拉”在战争中陷入了困境,他就“分兵”让伊万坐在了这里。
他势在必得,不允许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伊万?”被蒙在鼓里的诺安伸出手在好友的面前摆了摆,“想什么呢?”
伊万嘴角扬起,笑着答道:“我在想你。”
诺安笑道:“想我干什么?我就在这里。”
“我在想……”他的笑容很诚挚,“你比上次见面时更好看了,让我有点自卑。”
伊万有些后悔没把自己这张伪装的脸弄得更好看一些。
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被同性夸好看,诺安没好意思说自己今天出门前特意打理了一下,见伊万这件事,他还是特别重视的。
“我也在想你。”诺安说,“我在想你这个家伙真的很狡猾。”
伊万挑着眉毛,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
诺安刻意用抱怨的声调说话:“我感觉你对我可是了如指掌,我对你是全然不知,哪有这样当朋友的。”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用上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但是现在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诺安你尽管问。”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诚恳,伊万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诺安。
诺安倒也不是计较这么多的虫,一笑表示这也就算了,但他也确实有些好奇心。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因为考虑这个问题可能涉密什么的,诺安的语气比较小心:“伊万,你被调职到底是什么原因?”
伊万没想过他会问这个,他为了曾加雄虫伊万的可信度,甚至花了一晚详细为自己写了一份个人资料。
诺安想知道这个,是因为他实在太过好奇了,从见到伊万那天起,他就在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么骄傲又优秀的雄虫生气到如此程度,并且放弃了一直坚持的道理选择退役。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伊万的短暂沉默被诺安误解为了不情愿,他体贴的主动开口不愿难为对方。
伊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情愿。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这件事,他已经可以做到足够冷静,并且足够客观。
“我违抗了军令,带着部下做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这些都是实话,但他没有说的很具体。
“虽然我成功达到了目的,但是打乱了部署的计划。”
“我的上级很生气,将我调职,他希望我去文职工作冷静一段时间。”
伊万没有告诉诺安,他现在依旧不认为自己错了。
诺安确实是被惊住了。
“伊万,你真是……”他抿着唇,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评价。
“很特别。”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