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漓是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大尾巴不见了, 小团子有些不开心地坐在帐篷里软乎乎的被子上，头顶上戴着的帽子耳朵都垂下来了。
睡袋在他醒来后就挪开了，是因为怕夜晚温度低才睡在里面的, 现在太阳出来了一点，就可以盖着被子了。
时复川比幼崽醒得早, 已经洗漱完换好了衣服，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去逛了逛古镇的集市, 买了点东西跟吃的回来。
即使他一身西式大衣, 跟古城格格不入。
一回来就看见幼崽闷闷地低头坐在床上, 帐篷里乱乱的，两个睡袋被推到一边, 被窝也团成了一团, 甚至连漓漓的小书包都被打开来了。
里面的奶粉瓶, 装着狗粮的几包透明小自封袋, 一小罐奶粉, 蒲公英籽，粉丝送得粉色蒲公英, 妈妈放得纸巾。
全翻出来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时复川也是这才知道，幼崽这两天都背着这么多东西, 他半蹲下来，“怎么了？”
小时漓仰起脸，“爸爸，我的尾巴不见了。”
边说着边站起身, 漓漓踩在不平整的被子上，东倒西歪地转了一圈，他身后的睡衣后面空荡荡的, 就剩下背部一小块用来粘尾巴的魔术贴。
光秃秃的。
漓漓垂下眼睑，有些不开心。
这是妈妈买给他的睡衣，但他第一次穿就把尾巴弄不见了。
妈妈买给漓漓的。
漓漓之前都没有过的。
幼崽越想，情绪越发低落，闷闷地说，“是漓漓弄不见的，帕帕，对不起。”
时复川拍了拍小时漓的脑袋，“爸爸跟你一起找。”
漓漓点点头。
等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帐篷里的幼崽一边翻着东西，时复川在后面一点一点捡起来，收拾好。
忙忙碌碌的，像在找什么东西。
工作人员问，“唐导说要开始录制了，有什么不见了吗？”
小时漓转过脑袋，“窝的尾巴不见啦，姐姐，你有看到窝的尾巴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忍不住对漓漓放柔声音，“你的什么尾巴呀？”
时复川失笑地提醒道，“睡衣的尾巴。”他指了指幼崽身上穿着的粉色毛茸茸睡衣。
漓漓爬起来，小跑到工作人员面前，歪歪扭扭地转到后面，“尾巴原来在这里哒。”
工作人员隐隐有点印象，“是不是粉色的，尾巴尖是白的，大概……”她比了一下，“有半个漓漓那么大？”
时复川，“没错。”
漓漓也“嗯嗯”地点点头。
“这个啊。”工作人员说，“我刚刚看见小泽抱着它在睡觉呢。”
漓漓呆了呆，有些困惑自己的尾巴为什么会在小泽哥哥那，没过几分钟，换好衣服、用矿泉水洗漱完的黑发幼崽就出现在五号帐篷外面。
顾总搬了个小马扎，跨着大长腿坐在门口，一口馕饼一口水，看见时复川带着幼崽过来，还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吃”。
漓漓摇摇脑袋，“苏苏，我来找小泽哥哥哒，他拿了漓漓的尾巴。”
时复川补充，“昨晚那件睡衣的尾巴。”
顾总想了一下，有点印象，然后想起帐篷里的顾小泽，瞬间肩膀颤了一下，忍笑道，“你自己进去叫哥哥吧。”
漓漓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刚打开闭得严严实实的帐篷，探进个小脑袋，就看见正在睡袋里熟睡的小泽哥哥。
但对方把手也伸了出来，抱着一根毛茸茸的粉色玩偶尾巴，压在自己的脑袋上，上半张脸直到黑发都被压住了，就露出了鼻子跟嘴。
睡姿完全打破了小时漓对小泽哥哥酷帅的印象，他呆了一下，有些迟疑，“哥哥？”
顾小泽抱着尾巴翻了个身，变成把脸朝下埋进绒毛里的姿势了。
漓漓，“小泽哥哥。”
顾小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耳边又响起一声“哥哥”。
小时漓还没反应过来，顾小泽“唰”地下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茫然地看过来。
漓漓解释，“我来拿我的尾巴。”
顾小泽愣愣地把手里的尾巴递过去。
漓漓接过尾巴，说了一句“谢谢”，就走了。
顾小泽愣愣地坐了很久，最后爆红着一张脸缩回睡袋里。
他好像在弟弟面前出糗了。
好一会儿，等顾总吃完叫他出来后，顾小泽已经木着一张脸恢复正常了。
等所有嘉宾都到齐了，节目组录制完他们带着崽崽哼哧哼哧收拾行李跟露营地的视频，再把产出的生活垃圾都扔掉后，才坐上了专车出发。
依旧是漓漓跟顾小泽坐一起。
一路上后排格外得沉默，顾小泽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有漓漓在跟工作人员还回来的小比熊玩。
顾总跟时复川反倒会聊一两句，工作人员问了句，“大概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午饭只能在车上解决了，不好意思，要是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跟我说。”他说，“节目组会安排人去买的。”
因为要收拾营地，出发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时复川，“不用这么麻烦，能买到什么就吃什么。”
顾总问了句，“这是要开去哪？”
他们开了这么久的车，公路两旁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还能看见十几头悠闲吃草的牛羊。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你们能体谅就好。”他看向顾总，用平板导了个地图出来，拿起来让两人看，“再往西北方向走有处大草原，就在天山附近。”
他们要去的正是这里。
“天山？”时复川低低重复了两个字，把视线投在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点上方，正北的方向，指着地图上那块印着密集小点的位置，“这里是沙漠吗？”
工作人员点头，“是，我们这里的正北方有处沙漠，风沙基本都是从那吹来的。”
时复川应了声，表示了解。
片刻，他才拿出一直在大衣里放着的手机，翻找了一下，点开一个聊天框，又生疏地继续翻找了一下。
最后不得不打开了浏览器搜索教程，弄了好一会儿，才成功分享出去自己的定位。
但一直到下车，对面都没有一个回信，聊天框一直静悄悄的，时复川摇了下头，叹着气把手机收回去了。
漓漓的午饭是时复川在车上用保温杯里的热水，冲出来的牛奶，咬着奶嘴“咕咚咕咚”喝完后，就饱了。
一车子上也没人觉得晕车。
等车子一停，都神清气爽地走了上来。
漓漓是被抱下来的，因为车座太高，土地有点泥泞，时复川将他抱在自己的臂弯中。
视线一下升高，视野也随之更加广阔。
清新的空气里带着一点泥土跟草叶的腥气，他们站在马路边上，从四面八方望过去，都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透蓝色的天空近乎万里无云。
更远更远的地方，是一片连绵得看不到尽头的高大雪山，白白的凯雪有的压在山尖顶，有的压在山腰。
那一瞬间的震撼让小时漓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远远一处吆喝声出来，贯彻原野，是牧民在赶着牛、羊。
幼崽根本舍不得眨眼。
时漓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上一世看过的那些风景图不是假的，不是p出来的，不是ai制造的。
它们每一张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等着他有一天，能亲眼过来看看。
时复川问：“很漂亮，对吧。”
他用了昨晚幼崽形容星空的那个词汇。
小时漓点点头，“漓漓之前都没有看过。”
时复川笑，“家里没有带你出来过，怎么会看过？”
漓漓摇摇脑袋，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最后憋出来了一句，“帕帕，我以为这里只有梦里会出现。”
时复川微微怔忪，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低沉的嗓音语气温和，“怎么会？漓漓不是早上才睡醒吗？”
时复川，“你捏一下爸爸。”
小时漓有些困惑，迟疑地伸出捏捏爸爸抱着自己的手臂，幼崽的力道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点疼。”时复川却说，他笑，“既然疼得话，那就不是在做梦。”
小时漓抱紧爸爸，“嗯！”了一声。
小比熊也绕着他们的脚边转圈圈，没一会儿乐乐就被工作人员抱走了。
唐名的车坠在最后面，等其他几个崽崽下了车，纷纷“哇”又“哇”后，她才到达目的地，下了车。
这里的风更大了，唐名需要把喇叭开到最大声，“小朋友们今天不能摘下戴的手表，在草原里走丢是很危险的！知道吗？”
崽崽们纷纷点着脑袋，说了句“知道啦”。
节目组的拍摄场地在草原深处，几天前联系好了这里当地的牧民，搭建了够他们居住一晚上的蒙古包。
他们在原地等了将近半小时。
漓漓看见了什么，拉拉时复川的衣角，“爸爸，是小马！”圆润的黑眸里满满都是惊喜。
牧民带着马群飞奔了过来，节目组派了个特地招聘的工作人员出来，用当地的方言交流着。
唐名在一边拿着喇叭继续道，“小朋友们可以选择自己骑小马驹，被牧民牵着过去，也可以跟会骑马的大家长一起去营地。”她面色一肃，“但是必须戴好护具，知道吗？”
“怕马的小朋友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乘车过去！”
除了顾小泽之外，崽崽们都跃跃欲试的，工作人员负责指导大人跟幼崽们戴上护具，每匹马都有负责牵引的当地牧民。
家长里只有时复川熟练地自己戴上护具，他的臂弯搭着刚脱下来的大衣，上身就留了一件白衬。
再蹲下身，帮小时漓戴，刚戴好，大衣里放着的手机就“叮咚——”了一声。
时复川，“漓漓，等一下爸爸。”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午分享出去的定位得到了回复，是一长串表达震惊的感叹号——［！！！！！］
紧接着跟了个小人颤抖的表情包——［好吓人.jpg］
［老爸，你不会来亲自抓我回去吧？］
［不要啊！！！］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错，但这个信号它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我裂开。］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时复川悠悠回了一句——［你的剧组是我投资的。］
那边发过来一串问号——［我这就去把叛徒揪出来。］
时复川摇摇头，把手机塞回大衣。
漓漓在等待的时候，正愣愣地看着一边的小泽哥哥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护具。
顾小泽甚至还提醒了一句，“爸爸，还有手套，绳子很硬的，会勒手。”
他认真地盯着五匹小马驹看过去，选了一只黑色的小马，还小跑着去跟工作人员沟通，问了一句，“它们的吃的有带过来吗？”
工作人员愣了愣，提了个小铁桶出来，顾小泽也不嫌脏，闷了一上午的他，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有些兴奋地拿了根胡萝卜去喂他挑中的那匹小马驹。
黑色的小马驹低着头，温驯地一口一口将胡萝卜嚼完，顾小泽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缰绳，踩住脚踏，翻身骑了上去。
小马驹低低嘶鸣一声，把众人都吓到了。
远处的唐名就差没一个健步冲上来了，生怕顾小泽出了什么事，不止这个节目，就连她都得被观众的唾沫星子淹死。
顾总连忙道，“他会骑马，别慌别慌。”
唐名长舒一口气。
戴着黑色头盔的顾小泽把缰绳绕着自己的掌心转了好几圈，调到一个自己适应的程度，在一众崽崽们崇拜的目光下，拉着小马驹原地转了一个圈。
“哥哥好厉害。”漓漓仰着脑袋跟爸爸说，时复川问，“那漓漓也想骑吗？”
小时漓想了想，摇摇脑袋，“漓漓想跟爸爸一起骑。”
话音刚落，他脚下骤然腾空，幼崽被抱了起来，坐在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
小时漓僵着身体不敢动。
但显然，被牧民迁过来的马匹们都很温驯，下一秒，时复川也紧跟着拉着缰绳翻身上来，姿势近乎比教科书里的还要标准，腰背形成一条流畅的弧线。
时复川低声道，“爸爸也很久没骑了。”他说，“但不用担心，先拉住缰绳。”
小时漓有些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时复川，“没错。”
他夹住马腹，慢慢带着马匹向前住，注意着幼崽紧张的神色有没有放松下来，等漓漓一点一点适应了这个速度后，才开始提高速度。
白马被调了一个头。
时复川询问似的投过视线。
工作人员试探地指了个方向，“营地在这边，手表里安了定位，能看见距离还有多远，这里挺安全的。”
时复川温声道了句谢。
下一秒，马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草原、蓝天飞速从身旁略过，小时漓睁大眼睛，耳边被风声灌满了，然后慢慢的，他弯了弯快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
爸爸也好厉害。 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