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在是否执剑上达成共识, 剩下的便好说了。
柔贵妃接不接,肯定要接。
问题只是在于怎么把人接出来。
“死遁。”周霜霜斩钉截铁的道,要把母妃接过来, 还不能让皇上知道,唯一的法子便是死遁, “王爷有把握吗?”
在皇宫内让堂堂贵妃死遁, 难度系数绝对不低,说出来都是为难人, 但王爷都能把这么大的琼州隐藏起来, 可谓是手段非凡, 未必不能让贵妃死遁。
徐琛摇了摇头, 死遁是要留下尸首的, 他无法幻化出和母妃一模一样的尸首,洞府中也没有假死的丹药。
“留不下尸首,但如果放把火, 将尸首烧得面目全非,倒是可以作假。”徐琛盘算道。
周霜霜皱了皱眉头, 放火太刻意了, 宫中那么多人,火势起不来就会被灭了, 如果要放火只能伪装成母妃自杀。
妃嫔自戕是大罪,不过母妃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族中也无人在场为官, 皇上想罚也没得罚, 总不能罚在三千里之外的王爷吧。
但光是把人带出来还不算完,母妃是要生活在琼州的,甚至是生活在琼王府, 新城这么大点儿的地方瞒得了谁。
她们虽是狼狈出京,从宫中带的随从不多,护卫军更是七拼八凑,但王爷毕竟是天命之人预言过的盛世明君,带出来的人里必定有各方的探子,琼州本地也有州衙和县衙,里面的官差未必不会向京师报信。
母妃来琼州,须得隐藏身份才行。
“……这一点王爷想过怎么解决吗?”
总不能是脑袋一热,便想着把母妃从宫中偷出来吧。
徐琛没有当着王妃的面空中取物,只是解释道:“我有一张面具,戴上后可以幻化出佩戴之人想要的脸。”
关键还不需要用灵气引动,凡人可用。
能改头换面那就没问题了,周霜霜放下心来,有心情关注王爷的身份了。
“王爷是修仙之人?”
“曾经是,但现在只是个凡人。”徐琛老实回答道,来到此界后,他还是第一次跟人交底,不,也不能完全算是交底,凡人怕蛇,想想同族的遭遇,他还是别告诉王妃他上辈子是个蛇修了。
周霜霜秒懂,曾经是修仙的,穿越后就不是了,只是还有些修仙之物,比如可以变换模样的面具,这说明王爷身上是有个随身空间的。
再看这张锥子脸的,能修仙的也不一定是人,还有可能是白娘子。
在后世的直播里,王爷可以活到百岁,她可以活到九十七岁,恐怕和王爷的随身空间有关,甚至于母妃和皇上的高寿也是因为如此。
假如真是这样,皇上可能活不了二十六年了。
*
琼王病了,卧床不起。
刘铁借着给王妃送账册的机会见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琼王,心中忍不住一喜。
上面的人让他盯着琼王,有任何异象和不妥都要及时回应,但如果琼王一病不起,他岂不是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琼王和琼王妃都是好人,但他想回京,想出人头地。
随行的四位太医都来为琼王诊过脉,最后琼王留下了王太医的药方,还让王太医搬进王府,方便随时过来看诊,俨然是最受王爷信任的太医。
王太医心里苦,他是受王爷信任不假,谁让他是贵妃的人呢,柔贵妃当年怀琼王时就没少往他这里撒金子,他也是没忍住金子的诱惑,上了贵妃的船,为贵妃保胎,为贵妃调养身体,为贵妃母子请平安脉,如今又跟着琼王来了封地,为琼王遮掩。
琼王没病却要装病,还要离开琼州。
这位被后世之人称赞的千古一帝,装病离开封地不可能是去游山玩水,肯定是干大事儿去了。
千古一帝要干的大事……王太医想想都觉得脑瓜子疼。
他就不该收贵妃的金子,不该跟着来琼州,在宫中做他的太医多好,私底下卖卖虎鞭酒,也能赚到钱。
哪像现在,他住在琼王府,每天去正院给王爷把脉,实际上都见不到琼王的人,王妃口述病情,他开药,熬出来的药不知道都倒哪儿去了,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下不去,生怕琼王事发,连累他也跟着丢了性命。
除了戴上面具换了张脸外,琼王走的光明正大,他跟着被自己派出去的人,去京师给父皇和母妃送果干。
当然送东西只是个由头,拿出来的果干也只是寻常之物,徐琛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坐船走官道罢了。
十月中旬出发,一路上紧赶慢赶,除夕那天刚入河南道境内。
徐琛顶着一张憨厚朴实的脸,没想过节外生枝,打听哥哥弟弟们在河南道过得如何,奈何随便住家客栈,也能听到许多消息。
勤奋好学爱读书的五哥,亲王之尊却在州学刻苦求学,每日鸡鸣声一响起便要早起读书,夜里还要秉烛夜读,甚至在用膳时都手不释卷……
狂放不羁的七弟,酷爱饮酒,甚至在醉酒后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泗州大街上。
信仰佛家的四哥如今已经住进庙里了,王府都不回。
听起来是浪荡子回头了,上进好学的却把路走偏了,分离不到一年,却变化都很大,他也一样。
庆德二十三年的除夕夜,徐琛宿在河南道官道上的一处驿站里,左面是山,右面是荒野,前后见不到一点火光。
*
琼州。
因为琼王的病还没好,王妃也离不开王府,琼中上下无不担忧。
尤其是护卫军,做了小旗的想当总旗,做了总旗的想当百户,做了百户的又都盯着千户之位。
护卫军里有新兵有老兵,但每个人都清楚,在旁处没这么容易升迁,升迁也不会这么公平。
琼州偏远但却不是要人命的险恶之地,夷人不敢和他们打,建好的新城里有他们住宿的排房,有记在自己名下的田地,顿顿有米,天天有肉,休沐时还能去广场看戏,路上遇到百姓都对他们热情的很,甚至有媒人说亲。
这里比边关好太多了,而他们能留在此处,能有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王爷。
得了实惠的百姓也忧心,琼王在,他们不用交人头税,没有徭役,要交的钱税少,还能把孩子送去学堂,学多少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管一顿饭还能有人帮忙看着孩子,买东西方便,还能到新城看戏,这么好的王爷可不能病倒了。
耿刺史惴惴不安,他腊月去探望琼王却未能见到人,说是怕把病症传染给他,可琼王的病症若是会传染,为何王妃一个弱女子能日日陪着王爷。
到底是王爷病的不能见人了,还是这病有隐情……王爷终于受够了这琼州想用苦肉计回京师?
他倒也不是舍不得王爷,只是王爷在琼州搞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登记造册的人口从五千变成了两万三,田产亦是翻了接近三倍,琼王拍拍屁股走人了,之前给百姓的许诺怎么办,总不能琼王做好人,他来当这个坏人吧,这可是琼州,这里的老百姓是惹不起的,能在琼州活下去的少不了几分野性,逼急了眼能合伙要了他的命。
去年除夕夜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到了今年,大魏人守岁的时候会时不时望向屋外,从天色刚刚暗下去等到子时降临,果然,在去年的同一时间,天空瞬间大亮。
【父皇你究竟有几个好儿子——论庆德帝是如何养蛊失败的】
养……蛊?
无论是字面意义上的养蛊,还是养儿如养蛊,可都不算什么好话。
太和殿内,一片寂静。
庆德帝不动声色:“走,都出去看看,前朝余孽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把天幕弄出来的是前朝余孽,挑拨皇家父子的是前朝余孽,往当今圣上身上泼脏水的也是前朝余孽。
这消息如今已经传得全京皆知了,想来过段时间会传遍大魏。
只是六皇子还在琼州呆着呢,皇上不换个好地方给琼王,便很难说服人心。既知道是前朝余孽在装神弄鬼,那又何必苛待琼王呢。
太子率先跟上,该如何做父皇的太子,上次天幕就已经给了答案——听话且没有主见,学小六就是了,做太子不必有锋芒,所有的锋芒等登基后再展露。
泗州的七王爷哈哈大笑,有意思,天幕终于把火烧到父皇身上了,讲讲讲,快讲讲父皇是如何把太子养废的。
登州的五王爷也觉得心里痛快,父皇让他做和天幕中截然不同的自己,不知道父皇对自己是不是也如此要求。
徐琛不惧风寒,仰面躺在驿站到房顶上,这次的天幕最好讲久一些,也好让他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