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一愣, 在意识到发生什么情况后立刻反应过来,沉声问显然已经是被吓得褪去了色彩的贝莉:“冷静下来,贝莉。你现在能够确定景光的位置吗?我们可以帮助到他的。”
对, 上次降谷零冒着危险易容回来找贝莉寻求了帮助,小姑娘分出了一点超能力。
看来是起到了效果了。
宽大的手掌在背后轻轻拍打, 贝莉惶恐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见萩原研二那双充满了坚定的双眼。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稳定情绪与冷静的可靠男人让贝莉找到了自己逃逸出几缕的魂魄,让她逐渐镇定了下来。
“可以。”贝莉焦急地咬着手指, 闭上眼感受着自己分出来的那部分超能力的存在。
她扯了扯爸爸的衣服, 告诉了萩原研二此时诸伏景光所在的地点。软软糯糯的声音此时此刻听起来竟有些支离破碎,贝莉揪住萩原研二的衣角,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我们能救得了景的吧?一定可以的吧?”
迫切的追问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会的。”回答贝莉的是松田阵平。
叠有三个大行李箱的行李手推车被松田阵平推得虎虎生风, 身体素质极佳的警官率先跑了起来, 而后是萩原研二和贝莉。
一家人在机场内快速奔跑,将大声喊着“先生请不要推着行李车奔跑”的机场工作人员抛在身后, 为了家人的安全做了一次“法外狂徒”。
来接他们的是伊达航和娜塔莉。
夫妻俩在到达大厅等待家人们的回归,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就要露出笑容说话。
虽然不一定能够获得一个重逢的拥抱吧, 但至少一个拍肩和微笑是能够得到的。在手里一把被塞进一辆叠了三个行李箱的行李手推车前, 伊达航是这样想的。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手,看着面色焦急的三人:“怎么了?”
“车钥匙给我一下。”将行李交给靠谱的班长, 顺便一把顺走了对方手里的车钥匙,松田阵平只来得及丢下这一句话。
一边往停车场走,萩原研二怀里的贝莉忽然想到了什么:“贝莉飞得很快。”
“去吧, ”萩原研二没有再说什么,他让松田阵平先去启动车辆,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松开了抱着贝莉的胳膊, “和景都要安安全全地回家。”
怀里的重量一轻,贝莉立刻在萩原研二的视线中化作一道浅金色的闪电,向着自己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拯救的人快速飞去。
最最擅长飞行的小女警肯定能把景安安全全地带回家的。
身边的景色变成模糊的色块快速地变换,贝莉攥紧小拳头,在东京这座夜晚光怪陆离的城市上空极速飞行,争分夺秒要赶到家人的身边。
坚持住啊,坏猫猫大哥哥!要是你没有坚持住的话,贝莉、贝莉就会讨厌你一辈子的!
委屈得眼睛泛红,贝莉在心里嘀咕着孩子气又真挚的话,希望自己的心声能够传达给自己的爸爸。
萩原研二揉了揉发痛发热的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迅速拉开了车门将松田阵平赶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猛踩油门,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憋了一口气,和失重感还有推背感做抗争。
“抱歉哦,”一边加油门一边猛打方向盘的萩原研二说出来的话听不出来丝毫歉意,“小阵平要坐好啦,时间紧迫,研二酱我啊,可是得火力全开了!”
他眼神专注,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仿佛内心急得上火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小心被我甩出去哦?”
“哼,”松田阵平嗤笑,“那你最好是可以把我甩出去。”
坚持住啊,诸伏景光。
他们在内心祈祷,期待自己的同期好友能够安安全全平平安安地回家。
诸伏景光确实也在坚持。
为了让公安警察卧底进入到这个根深盘错的跨国犯罪组织,日本公安苦心布局了很长的时间,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总算是埋下了两条渠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正是通过这两条不同的渠道先后进入了黑衣组织。
但介绍诸伏景光进入到组织的中介人身份暴露了。尽管中介人在死前都紧咬牙关,没有说出其他卧底的成员,但这一条线还是被怀疑了。
被安排了大量的任务、被迫最初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去洗脱自己身上卧底的嫌疑,等到站在生与死、红与黑的交界处回头望去,诸伏景光发现自己早就被厚厚的泥沼所拘起来。
“无处可逃咯,小老鼠。”天台门被打开,诸伏景光脸上还是那副习惯性的笑容,明白自己大概是走到了绝境。
来自组织的怀疑已经持续了很久,但一直迟迟没有动手。但今天,似乎是得到了上层关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指令,组织立刻开始对被怀疑的成员们进行了清扫行动。
“果然是因为不同派系之间的内斗,所以才这么急地要清扫吧?”走到无处可逃的绝境,诸伏景光依然尽心尽力地打探情报。
他双手摊开在身前,表情风轻云淡:“所以宁愿把我这种尽心尽力为组织做事的成员当做老鼠也无所谓,只是上层斗争中可以随便牺牲的小玩意儿罢了。”
“还真是,可笑啊。”
诸伏景光演技十足的出演,符合苏格兰威士忌在组织中一向展露出来的形象。
在说话的同时,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够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为自己谋得一条地狱难度的生路。
——难,太难了。
身上的装备和补给已经在早前的追捕中耗得一干二净,被逼上的天台也狭窄一览无余。和周围建筑物的距离太远了,诸伏景光如果此时背后能生出一对翅膀来的话,说不定还能搏一搏。
对方冷冷一笑,不做回应:“哼。”
没有立刻行动,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诸伏景光明白自己应该是说中了。
只可惜,没有办法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了。
他苦笑摇头,想要再挣扎反抗一下,博得一线生机。
虽然很渺茫,但他想活着。
为了自己去活,为了那些爱着他的人去博。
“咚咚咚。”
有声音传来。
有人在上天台来,脚步又重又急,失了以往一贯的频率,但太熟悉了。诸伏景光瞬间明白这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的脚步声。
不。
脑子飞速运转,诸伏景光在刹那间做出了与先前所想背道而驰的另一个决定。
组织成员在诸伏景光思考的时候已经掏出了枪,将危险的枪口对准了诸伏景光。
“啊,我就是卧底没错。可惜……”听到这句仿佛投降的话,组织成员一怔,随即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胜利笑容。
他狰狞着脸,迫切地想要开枪取走苏格兰威士忌的性命,为自己的向上攀升增添一份功绩。
要按下扳机,但比他更快的是诸伏景光。
“嘭!”
诸伏景光反手握住对方的手,将枪支抵在自己胸口、以及存有情报和家人联系方式的手机上,听着那道熟悉的脚步声,以一种决然的心情扣动了扳机。
抱歉啊,zero。
——正是因为来的人是降谷零,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卧底苏格兰威士忌的死,在波本面前的他的死,能够让降谷零褪去身上潜在的怀疑,让他成为组织里可信的存在,而不是灰色的老鼠。
“当!”
手机被子弹轻易地穿透,存有那些美好回忆的储存卡四分五裂。在自己死亡的前几秒,诸伏景光是可惜的,可惜自己内存卡里笑着的同期们,可惜自己拍下来的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睛生闷气的贝莉。
他想自己还没有带着贝莉去长野见一见诸伏高明,还没有见到哥哥发现自己远在东京的弟弟忽然多了个七岁的女儿后吃惊的表情。
胸前贴着皮肤的吊坠存在感明显,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亲口回家对贝莉说一句感谢的话了。
——在贝莉生日的前天,降谷零易容出去给小姑娘庆祝生日,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个小小的礼物。
一根长长的、垂在胸前的莹白色玉一样的吊坠项链。据说是贝莉送给他的,能够保护诸伏景光。
一根平平无奇吊坠项链哪儿能有什么保护的功效呢?无非是一些心灵精神的寄托罢了。
诸伏景光觉得贝莉傻傻的,但还是笑着一直戴在了身上。
睹物思人,就好像那个孩子一直在他身边那样。
或许他应该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是贝莉几个爸爸里面最不讨小姑娘喜欢的那个,庆幸孩子现在年纪还小。等贝莉再长大一些,她大概就会忘记有个不守承诺、去了很远地方工作忘了回家的路的坏爸爸。
……或许、其实还是遗憾的吧。
但这是诸伏景光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按下了扳机。
等降谷零上来天台后可能会看见他死去的样子了,诸伏景光感到歉意。但他知道降谷零会懂他的用意。
他们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哐!噔噔噔。”
清脆的一声,是什么东西被弹开,又在地上弹起的声音。
闭着眼睛一心准备等死的诸伏景光看不到:他胸前的吊坠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像是沉睡的小动物被枪声从冬眠中惊醒一样。
被触动了。
等待子弹穿透心脏痛感的诸伏景光迟迟没有感到那种致命的感觉。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在地上弹跳滚远的银色子弹。
还有组织成员略显惊讶的脸。
咬牙切齿的,组织成员低声咒骂了一句:“居然随身穿着防弹衣,还真是狡猾啊,苏格兰。”
他不是。
他没有。
诸伏景光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自己明明对准自己的胸膛按下了扳机,没有穿防弹衣的自己为什么还安然无恙,甚至把子弹反弹了出去。
……难得他在危急关头进化成刀枪不入的钢铁皮肤了吗?不,他又不是贝莉看的动画片里的数码宝贝。
诸伏景光很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了一阵。
一次未能取走性命那就再来一次。
黑漆漆的、还在发烫的枪口对准了诸伏景光的眉心,子弹上膛,组织成员按下扳机。
“嘭!”
“当!”
薄薄的一层莹白将诸伏景光罩了进去,像是暗中守护他的天使发现了男人陷入的危机,于是使用了魔法保护了这个始终温柔的家伙。
子弹被反弹飞走,那层莹白的东西似乎很生气地挤来挤去,很愤怒地撞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脸,随后以一种更加生气的姿态冲向了脑袋有一瞬间呆愣的组织成员。
那团莹白的东西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衍生出来的手脚,像是被激怒的小兽那样对着欺负自己人的坏家伙又踢又打。
“……什么东西!”组织成员无能狂怒,爆发出一串夹杂着方言俚语的脏话,和那团莹白的玩意缠斗起来。
——可惜那东西柔软又富有韧性,他的浑身力气落在上面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用枪吧,又会被弹开。
组织成员累得气喘吁吁,仿佛先前追捕诸伏景光的狠厉杀手是错觉。
成功将坏家伙包裹在自己的身体里,将他关进了仓鼠球。莹白色的东西变幻出一只小小的手,冲着诸伏景光比了个“耶”。
“……啊。”
诸伏景光盯着那只其实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小手,脑子里乱糟糟的,觉得那只小小的手怎么越看越熟悉。
看起来只能包裹住他的几根手指,应该会捏起来软软的,伸出手来手背上还会有几个肉窝窝……
“……贝莉?”
诸伏景光艰涩地开口,觉得自己是不是其实早就上了天堂,而眼前这莹白色的东西和酷似贝莉小手的手是自己看到的幻觉。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