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油嘴滑舌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黑羽快斗第一次品尝到了祸从口出的滋味,真像是被塞下一嘴的怪味糖,难以言喻。他想解释自己才不是什么不注意个人卫生的脏小孩,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看见站在自己附近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默默后退了一步。
礼貌但还有没完全礼貌的抗拒。
“不是、我真的每次吃完东西都擦了嘴的。”
黑羽快斗苍白地解释, 但很显然周围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甚至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发出了嫌弃的“噫”。
好的形象建立起来需要日复一日,但往往好形象的崩塌只需要一瞬。或许在今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黑羽快斗都要顶着“不注意个人卫生”的名号在学校艰难生活了。
他抓狂, 恨不得将自己的脸伸到同学的面前, 给他们看看自己清爽的面部,以此来证明自己是真的有爱干净。眼神落在一脸认真的贝莉面上, 黑羽快斗将自己的头发薅成乱七八糟的鸡窝样,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遇到这个仿佛天生克星的小家伙。
克星!绝对是大克星!
这个小姑娘和那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子都是!!
贝莉还想说点什么,但音响中已经传来调试设备的声音,活动即将开始。她担心她格外显眼的浅金色头发会在阳光闪闪发光导致自己被老师一眼揪住批评, 于是吐了吐舌,重新钻回到了队伍之中。
“一会儿见,一会儿见!”她夹着胳膊挥手手,和自己的朋友们再见。
小蘑菇们歪来扭去,叽叽咕咕, 老师提高声音喊了好几次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长相慈祥的校长走上了主席台,清了清嗓子,开始进行标志活动正式开始的讲话:“同学们,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兴奋能够走出校园去参与我们本次的活动。那在活动正式开始前呢,我还是先简要地讲三点……”
贝莉仰着小脑袋乖巧地听着,在听到校长说自己讲话的内容会非常简要的时候还特别开心, 认为活动很快就会正式开始。
她用星星眼看着校长,期待地搓手手,希望对方能够快点说完那简要的三点。
身上落了道堪称炙热的眼神,校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很久都没有孩子这样认真地倾听他的发言,他备受感动,演讲愈发激昂起来。
于是简要的三点变成了三点之下还有简单的三小点。
主席台上校长慷慨激昂,想到了自己那逝去的青春,扼腕伤怀;操场上站着摇摇欲坠的小萝卜头们焦急难耐。
在贝莉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再从右脚移到左脚,如此循环往复三四次后,校长才颇为不舍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这一次的活动是为了让孩子们了解东京电车交通而举办的。老师会带着孩子们去车站,甚至能有机会走入驾驶舱近距离参观电车的驾驶操作。
尽管在校长讲话阶段,贝莉的期待、热情以及体力值都下降了不少,但和同学们一起走进站台时,她还是免不了发出一声“哇”。
蓝眼睛左瞧瞧、右看看,贝莉对什么都展现出好奇——她其实没有坐过很多次电车,因为她的主要交通工具要么是爸爸们开的车,要么是爸爸们。
而且,和同学们一起来站台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眼神从这一头看到那一头,贝莉猛敲工藤新一的手臂,无意识地敲击在他的麻筋上,让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的男孩子立刻龇牙咧嘴地喊起来:“停停停!兴奋就兴奋,不要打我啊……”
工藤新一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耷拉着眼神——他本来是不想来参加这个听起来就很无趣的活动的,但是隔壁的警官们特意拜托他来参加帮忙照顾一下贝莉……
看在对方愿意偶尔给他讲一讲案件和巨大的武力值悬殊差异,工藤新一屈服了。
“不是哇,小新。”贝莉眼神专注,喃喃道。
她才不是因为过于兴奋就去敲敲工藤新一呢……
“那是为什么……啊,等等,为什么忽然哭起来了啊!”工藤新一耷拉着的眼睛猛地睁大。
又圆又大的蓝眼睛里飞快地蒙上一层水汽,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又把眉毛垂了下去,嘴巴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唇边肌肉颤抖着,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在工藤新一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贝莉哭了出来。
很安静的哭泣。
她努力睁大眼睛,任由泪水不断地往下坠,鼻子发出急促的喘气声,胸膛剧烈起伏着。工藤新一在旁边看着,担心妹妹会不会忽然一下子哭得晕厥过去。
“喂,贝莉,怎么了?”他手足无措。
浅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仍然专注地看着车站里的某一处掉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贝莉往前跑了两步,又止住,她用微弱的力道拉住工藤新一的袖子拽了拽,又用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神求助工藤新一。
“贝莉不会自己坐电车,小新帮帮我好不好……”边哭边说话,断断续续的。
擅自从参观活动中跑走好像是不太好的事情,但在工藤新一斟酌的短暂思考时间中,贝莉已经认为自己被拒绝,决定一个人莽撞地开展行动。
眼见着贝莉快要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工藤新一也没有心思去管什么活动不活动,规矩不规矩了,他立刻迈开步子追上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像瞧见了兔子的狼一样狂奔啊。
工藤新一嘀咕着,腿要比贝莉长不少的男孩很快就追上了小短腿。
贝莉呆呆地在站台边停下,伸出手指指了指已经开走了的电车:“走掉了……”
那样的语气,让本想拧起眉头说贝莉几句的工藤新一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颤抖的,茫然无措的,就像是和父母在人海中走丢的小孩,就像是不小心弄丢了自己最后一口干面包马上要饿死的流浪者。
往日里含着笑的,仿佛有阳光撒在海面上的眼睛碎掉了,变成了漫天飘落的白雪,被打成一块块拼凑不起来的镜子。
工藤新一抬头看了看站台信息,将手按在贝莉的脑袋上,放慢语速,认真地安慰她:“没事的,贝莉,马上还会有一辆电车到站,是去同一个地方的。”
小侦探为落水的小女警抛来了一根浮木,让她能够在大海中苟延残喘。
上了下一辆电车,贝莉站在门口,神情显得有点落寞。抿了抿嘴,她开口:“刚刚……贝莉好像看见了zero。”
只是远方不经意的一瞥,模糊的声影,贝莉其实无法确定那到底是自己的爸爸还是相似的陌生人。
“没有看清脸,只是远远地觉得好像是。要是、要是追上去,发现那只是小新和那个大骗子一样相似的人怎么办?”贝莉问。
已经认错过两次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的贝莉陷入了担忧与恐惧,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希望它们能够不要再看错了。
脆弱的皮肤很快就被揉得发红,工藤新一按住贝利的手,不让她继续下去。
“认错了就认错了,下次看到熟悉的影子,我们再追上去就是了。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爸爸的。”工藤新一慢慢说。
贝莉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睛专注地看着车门外,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下一站。
下下站。
下下下站。
贝莉的心随着广播播报一点点沉入谷底,快要放弃。
可就在她即将要开口说回去吧不找了的那一刻,她眼中的世界忽然出现了一抹显眼的灿烂的金色。
只是从兜帽中钻出来的一缕俏皮的金发,在别人眼中似乎与任何金发都瞧不出区别来,可在贝莉眼中,那缕金发仿佛在大声向她呼唤着——
降谷零在这里!降谷零在这里。
它说。
眼见着车门快要关上,贝莉拽着工藤新一,从那道即将要合上的车门缝钻了出去。
“很危险的!”工藤新一的心提起来了就好像再也没放下来过。
跌跌撞撞地在站台上踉跄了一步,贝莉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抬起头,对工藤新一的告诫置若罔闻。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站台上的人,半途止住的眼泪又从眼中落下来,在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渍——
尽管留了胡子,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但贝莉还是可以看出那是诸伏景光,那是她的爸爸。
瘦了吗?瘦了点吧。是不是在做很危险很危险事情的时候很辛苦,所以才瘦了?
坏猫猫大哥哥不告而别的时候贝莉有多么难过和气愤,此时就有多么想念。她想要立刻冲上前去,可又挪不动步。
因为诸伏景光脸上好像是带着笑的。
温柔的、纵容的笑容。
曾经他经常对着贝莉展露出的笑颜,此时给的却是在他怀里弹着贝斯的另一个女孩子。
贝莉……
贝莉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确实是产生了一点失落和嫉妒。
景……好像都没有教过她弹贝斯呢。
贝莉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看着戴着兜帽的降谷零出现,看着有个背着吉他盒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将一张车票递给了那个自来卷头发的小女孩。
又看着小女孩不情不愿上了车,看着三个男人在站台上陷入谜一样的沉默。
贝莉动了动手指,扯出一个笑容来:“小新,我们回去吧。”
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大的牵引力,贝莉一个不注意,体重很轻的她就被工藤新一带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小新!停下!快停下!”贝莉惊慌失措。
和贝莉两位爸爸的距离越来越近,工藤新一有点紧张,但还是没有让贝莉挣脱开来:“不要选择逃避,贝莉。”
小侦探看出这三个男人的危险,假如不是真的知道贝莉爸爸是警察,真的知道他们有多么爱护这个小姑娘,他绝不会冒险带着贝莉向前。
强硬地拉着贝莉走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面前,工藤新一松开了贝莉的胳膊,轻轻推了妹妹一把:“去吧。”
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贝莉鼻头一酸,又发出了像猫儿一样的叫唤声:
“呜……自来卷是不是比长直发好?”
她抓着自己柔顺的浅金色长发将自己哭泣的脸包裹起来,很悲伤地看着诸伏景光。
贝莉回想着先前那个被诸伏景光抱在怀里的自来卷小姐姐,忍不住发出了汪的哭声:“卷、卷发好的话,贝莉,贝莉明天也去烫一个好了!”
“你、你不要有别的女儿好不好……”
她可怜巴巴地祈求着。
赤井秀一在旁边听着,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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