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一边吃饭,一边听受伤被俘的敌兵诉说,这才知晓刘备这一万八千大军的来历,刘备为何会出现在此。何白一直搞不明白的事情,其实却十分简单。因为这些兵马也不是刘备的,而是一支联合大军,不过是以刘备为主罢了。
自何白取得青州后,预备对青州的列侯下手。这是效仿后世打土豪,分田地的做法。不过何白只是对政治上有能力,家业上有广田的大土豪有成见。如泰山羊氏这种清廉传家的士族,何白还是极有好感的。
青州六郡国,北海国中的列侯因为民心不在,又有张昭等人的时时监控,不敢作乱。只能努力的证明自已,并向何白靠拢自效。济南、齐国、乐安三地的王侯大族已被杀破狼清空,所剩的小鱼小虾不足为患。只有东莱与平原的列侯才有一定的实力。
特别是平原国,北有黄河,南有济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朝庭封赏列侯的良地,因此总数达二十三家之多。这二十三家列侯在袁绍使者暗中的窜联下,早已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原本袁绍有意在击破入侵到东郡发干的陶谦徐州军后,将于绎幕、龙凑一带,与何白、公孙瓒联军会战一场。令平原诸列侯乘机发动叛乱,攻占平原国,截断何白一军的后路,以便袁绍乘机围剿何白一军。
然而崔巨业的狂妄与轻率,令袁绍的布置全部成空,绎幕城南一败,会战之机全然失效。东武城的两军相峙,正面有何白的牵制,背后有公孙瓒骑军的突击;令袁绍的形势大为不妙,因此不得不提前起用了平原的这支奇兵。
在袁绍的一声令下,平原二十三家列侯,加上与诸列侯相善有亲的平原世家大豪共计四十余家,平均每县就有四、五家之多。每家出私兵健奴数百人,多者上千人,暗中居然聚集了近三万大军之多。
只是这三万大军分属四十余家,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无异于乌合之众,于是平原令刘备就进入到众作乱者的眼中。
不过凭刘备此时的声望,并不是众作乱者的第一人选,首位人选是平原相任旐。不过任旐此人虽不喜何白叛汉篡逆的野心,但是对何白一心为民的观念还是赞同的,因而没有同意。刘备这才成为平原乱军的主帅。
就在何白出兵清河鄃县时,平原国没有了重兵镇守,也没有了陈魁等何白派系官员的监控,刘备立时与众作乱者发动起来。首先利用各家在各县的势力,一夜之间就令平原国改换了旗帜。
何白本想在冀州之战结束后,就发动入侵兖州之战,于是在济南国屯集了黄忠、付新、张辽三校九千战兵与两万辅兵。刘备为了不惊动有重兵汇集的济南国,并没有大展旗鼓,而是于暗中行动。
刘备留下一万大军守平原,利用押运粮草支援公孙瓒军的机会,偷偷将一万八千大军扮成民壮,顺利的隐伏在龙凑城与修县之间,并与前来急袭修县的曹操所部会合。
并于昨夜何军扎营混乱之时,亲自潜入何白营中,寻到了关羽、张飞二人,以义气性命相威逼,迫服二人反叛何白。
何白暗自长叹,关、张就如为爱情而生的女人。只要是爱上了一人,纵然后来有许多更加优秀的男人出现,也不能令他们更改转移所爱的目标。自已费尽了心机,还是不能得到二人的忠心啊。
何白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杀机,刘备必须早除,不然拖到后来定有大麻烦。还有郑步的影卫,多是面对外部的敌对势力,对内的监察不免就薄弱了。平原国近三万乱贼发起,居然无法侦知,这就令人愤慨了。看来得把锦衣卫立起,与影卫一主内一主外。只是由谁来统领……还是成章好了。
“主公。”陆平拜道:“经过清点,我军有强弩一千四百三十一具,损坏七十二具,矢二万二千一百余支。单臂弩一千二百七十八具,损坏三百一十具,失踪四百十二具。矢三万一千一百余支。弓八百六十七张,损坏九十六张,箭五万七千六百余支。弓弩箭矢虽多,但昨夜多被雨淋,没有新的弓弦更换,恐张力不足,不能久持。不过还好,西凉铁骑尚有投矛六千支未用。”
何白微微计较后,说道:“足够了,敌军不过是各家私兵健奴所聚集的乌合之众,经不起几轮射击。唯一可虑的是曹操所领的五千精锐,我军需以肉搏的方式才能将之击败。”
“是,主公。”陆平又道:“我军尚有长矛一千五百三十七柄,长枪两千四十六十六柄,大楯四百张,小盾二千六百八十八张,骑盾九百四十二张,皮盾九百二十五张。其他短兵人人无缺。守营的话,陌刀太过累人,不能长时使用。骑卒相对金贵,也不便步战,李守备麾下士卒又与民夫无异。我军步卒只有二千三百二十七人,这可真的算是以一敌十了。”
李移子老脸一红,自已麾下三千人多是新近征召的兵卒,只有五百人是原郡国兵。昨夜守城而战,短时内就死伤三、四百人,被敌攻入城中。今晨救援战,短时内就死伤六百余人。两百人的留守,一刻时就被破城,算来的确与民夫无异了。
李移子忙说道:“何使君,我见你中军营后有马匹七、八千匹,一人一匹也足够了。既然敌军势大,不若暂退如何?”
昨夜扎营,何军的营地朝向是面朝西北,背朝东南,依黄河扎营,也算是背水而战了。关羽、张飞二部驻守前方左右,余化、王方二部驻守中军左右。成齐守卫中军,陆平守卫后营。何军战马多聚于中军营后,因为中军、后营未破,所以这才没有被敌军乘机大量夺取驱走。
何白斜看了李移子一眼,强忍怒气,说道:“暂退?暂退去哪?去修县,东武城之兵怎么办?去绎幕,修县怎么办?公孙太守能住修县吗?还有平原国已陷入敌手,我军后路断绝,粮草也断绝,这都不需设法破除么?”
李移子自知失言,只得低头不语。何白说道:“步卒准备守营肉搏,血骑改为弓兵辅助,李守备所部准备修补支援,西凉铁骑准备随时出营反冲杀。再挑出数名神射手,为我阻杀敌军头目。敌军不过是各家的私兵汇聚,并没有正规的统一军队操练。再缺少自已熟悉的家将指挥,将与乌合之众无异,再多我也不惧。”
……
曹操望见数骑使者从何白营中奔向南北,但没有派兵去阻止。曹操原本的任务是偷袭修县,将修县之粮全部烧毁。然而何白率军的急速增援,令曹操的打算落空。幸有刘备的天降奇兵,让曹操更改了目标,便是阻杀何白。
以两万大军的性命,换得何白一命。成事之机只在今日白昼数个时辰罢了,因此阻止援军的到来无用。就算真的来了,凭公孙范那五万土犬草鸡又能顶什么用?
而且何白的身死,好处多多。一,可为汉室去一野心勃勃的谋逆者。二,让幽州出兵,青州出粮。何白用正,公孙瓒用奇的最佳联合军告破。三,让青州重新陷入大乱无主之境,以便曹操乘机进入,夺取为复兴汉室的基业。
反正眼前的兵马多是他人之兵,损伤起来丝毫也不觉心痛。借鸡生蛋,又无需自已出资太多,曹操还是十分欣喜的。
大军属于多家联合,只因曹操的官位、名望较高,这才得到统一的指挥,刘备只能充当副将。这支大军的人数虽众,但并不是杂兵,而是各家多年养成的私兵。无论战技格斗能力皆不错,只是并非正规军队,所以在兵器、盔甲、弩箭等物上有所不足,攻击力上不免有些弱了。
而有心入主青州的曹操,也不免对这支大军有所忌惮。这支大军意属袁绍,因此曹操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已军的力量,只想让他们送死,以便消耗何军将士的气力。最后再出动精锐,给疲累的何军最后一波绝杀。
……
黄河的西北岸,连续一日夜的春雨总算停歇下来,太阳终于探出头来。已时,暖的让人舒懒的春阳照耀下,两支大军却围绕着,建立在莽原棱线上的营寨展开激烈的争战。
不到一个时辰,尸体已经填平了营垒外面那不深的壕沟。双方厮杀的呼喊声、战鼓声、号角声,从十数里之外都可以听见。死伤者的鲜血象小溪一般,不断汇合,最后汩汩流入黄河之中,大河中的鱼儿都远远躲开了这血腥的混合物。
生者不顾地上的伤者,踩着他们的身体向前冲。攻击方不断攻开垒壁,以缺口为焦点展开猛烈的厮杀和争夺。但守方在弓弩手的支援下,缺口不久就又合拢。
一旦把攻入营垒的敌军杀退,守方士兵们立即七手八脚用木头把缺口堵上,手里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睛死死盯着营垒外,喘口气准备迎接下一次的冲击。
战斗中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形势虽然相似,但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厚了。
营垒偏东有一个高约三丈的小土丘,其上建了一个高三丈五尺的望楼。上面树立了两面两丈长,一丈五尺宽,顶上妆饰着金顶缨穗的将旗。
深红色旗面中一个白色的圆圈,圈中写着两个方四尺的黑色隶书“何”字。两面大旗在春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在春阳下闪闪发光,从五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两面硕大无比的将旗说明守御方,指挥作战的大将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