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白接到李平传来的巨鹿战情之后,公孙瓒也同时接到绎幕之战与下曲阳之战的胜报。田楷乘胜转向安平下博,与田单合力击败高干,斩首数千级,也一并向公孙瓒报喜。
公孙瓒一日接到三份喜报,顿时高兴的无以复加,兴奋之下亲自来绎幕城向何白道谢。何白听闻孙乾的先一步回报,连忙来到城门口相迎。
“天明啊,天明,汝先是送重礼救援于某。如今又连破麹义、袁谭两军,救我于危难之中。就是高干一军,也是因你的原故而败退,这份天大的恩情却叫某如何……”公孙瓒搓着手,脸色赭红,话说到一半,就不知如何继续了。
何白出兵不过才数日时间,就令袁绍与已的攻守形势迅速转变。这份人情,让公孙瓒觉得有些沉重了,这几乎与救命之恩不相仿佛。尤其是这些年来,公孙瓒一直对何白的态度还那么无谓与敌视。这份大礼,却是受之有愧了。
何白笑道:“兄长为何说这种见外话,我不是公孙氏的女婿么。妻兄有难,我这妹婿如何敢袖手旁观。我不怕日后家宅不宁么?所以兄长日后有事,只管说来,不用顾忌什么。”
公孙越在旁欢快的笑道:“正是如此,大兄,天明与我们兄弟乃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说此两家之言?一家人相互帮助关照不是正常之事么。”
公孙瓒羞愧的说道:“天明高义,之前我还瞧你不起,深恨你拐走了玲珑。如今看来,玲珑的眼光却是远胜于我,给自已寻了一个好夫君矣。日后你便与仲琛一般,都是我的亲兄弟也。但有事,便尽管道来,只消我这做兄长的能办得到,定叫天明如愿以偿!”
想了想后,公孙瓒又意犹未足的一挥手,吩咐公孙越道:“天明如今坐拥青州故齐之地,钱粮无缺,兵精粮足。我这做兄长的也无物相送,唯有送你一匹宝马了。仲琛,且把那匹马牵来,让天明过目!”
公孙越惊诧莫名,惊讶的问道:“大兄说的可是,那匹宝驹……”
“就是那匹马了!”公孙瓒大笑道:“红粉送佳人,宝马赠英雄。区区一匹马而已,不能尽偿天明贤弟之恩情矣,我只能是略表心意罢了。”
不多时,就见公孙越牵来一匹八尺宝驹。那是一匹大青马,通体青灰色,一根杂毛也没有,只有四蹄是白的,就像是踏着一片白雪似的。马身上尚未配鞍辔,摇头摆尾的显得很不安分,一副野性未驯的样子,还是匹未曾阉割的公马。若非牵马的是公孙越这样深通马性之人,很难说会不会酿出点事故来。
“好马!”即便不懂马,但看出了青马的精气神来,何白也知道这马的价值了。相比董卓所给的假千里马,这马更加的矫健,也更多了一丝野性。就如赤兔一般,凶狠起来直如猛虎,那根本不像马匹。
其实,仔细想想,能让深通马性的辽西公孙氏族长,白马将军公孙瓒郑重其事送出的宝马,又岂能是寻常货色。何白佯做推辞状,说道:“小弟如今不常亲自冲锋陷阵,如此好马落在我手,似乎会无用武之地……”
“其实天明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此马虽好,但某却是用不上的,你也是知晓的……”公孙瓒向身后一挥手,道:“某素喜白马,在白马义从中,骤然放入一匹青灰色的进去,委实不大好看。天明的武斗血骑不求马色,骑之可也。此马虽只三岁口,但日行七、八百还是能成的。成年之后,必不逊于吕布的赤兔矣。”
听了这话,何白心中更喜,赤兔马曾给自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已早就琢磨着从哪儿弄匹差不多的来。三国中有名的千里宝马如的卢、绝影、爪电飞黄等,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可见宝马这种东西大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也没报多大的期望,未尝想今日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汉武帝后,中原战马多被阉割,就算是千里马也是如此。这使中原马再难寻见千里宝驹的踪影。如今有此千里宝驹作种,必能为自已培育出不少的千里宝驹来。
俗话说,“良将辅明主,宝马配英雄。”自已身为一个势力的主公,手中若有无数的千里宝驹,就算自已不骑,也能拉拢人心不是。
何白再看向青马时,越看越爱。心中自言道:快快长大啊,我好给你多找一些强壮的老婆。让你夜夜笙歌,也享受一回后宫佳丽三千的滋味。那匹青马也像有灵性似的,用深琉璃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何白,然后突然打了个响鼻,扬起前蹄,长嘶了一声。
“天明果然与此马有缘。”公孙瓒见状笑道:“此马虽长期跟在军中,但一直没人骑乘过,野性未除。天明须得先驯服了才好,天明若是不懂驯马,大可前来问我。嗯,我送你的公孙沮其实也擅长驯马相马,天明若回青州,也可问他。对了,此马尚且无名,天明也索性一并取了吧。”
何白一怔,不想自已家中还有这般的人才,用公孙沮来做管家,却是大才小用了。何白这才欢喜的拜道:“兄长赐,不敢辞也。兄长的美意,小弟愧领了。”
至于给马取名,何白并不擅长,在打量了青马良久之后,才答道:“就唤踏雪青雷吧!对了,兄长,这马是在何处得来的?小弟欲求千里马久矣,但多时不能求得。”
“哈哈哈哈,好名字。”看着青马,公孙瓒眼神之中满是追忆之色。
“这是东部鲜卑酋首素利用一千名奴隶和扶余人换来的良种,是与乌侯秦水的野马交合而生。那素利宝贝得很,结果在中平五年的时候,某的幽燕骑军初成,正缺少良马。结果被某千里破之,直接端了他的老巢。素利是逃了,但此马与其他部落的两万余匹良马就成了某的战利品……”
这场战争乃是公孙瓒私下里的突袭战,本是专为抢马而去的,杀伤并不大。因此在汉地流传不广,不被世人所知。
但从他平淡的叙述之中,何白也能感受到那份豪情和气魄。保家卫国,追亡逐北,打得胡酋仓皇逃窜,就连最宝贝的战马都保不住。这样的胜利,才是最畅快的胜利。
只可惜汉地无人支持他,不然的话,那一战就不是简单的击溃战了。而是自灵帝熹平六年讨伐鲜卑战败后,第一次向鲜卑发起反攻的又一次汉胡大战。
“兄长说得极是,大汉是衰微了,但是大汉的精神,却应该万年永存。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除非胡虏放下武器,彻底臣服,融入到我汉人之中。否则就要狠狠的打,打到他们彻底顺服,或者死光为止。”
“什么怀柔安抚?需知胡人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反复小人,崇尚强者为王,而不是仁者为王。强盛时的怀柔安抚可能还有些章法,但到得后来,我汉人衰弱之时,就会变成绥靖投降的借口。更会召至胡虏的大举入侵矣。到时我华夏大地,万民会成为胡虏的羔羊……”
“咳咳,兄长若闻我的奇梦,当知我华夏的大敌在外,而不在内。我与兄长的观念一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华夏将来的事物,极有可能坏在这些禽兽手上。兄长美意,小弟就厚颜笑纳了。将来总有一日,小弟会乘上此马,纵横北疆,与兄长一道,扬我华夏天威,不负兄长今日赠马之情!”
“说的好!”难得遇见一个知已,公孙瓒欢喜无限,怎得当初就没有看出何白就是自已的知已呢?人生得一自已,虽死无憾矣!
公孙瓒纵声长笑道:“不冲别的,就冲天明这份志向,就配得上这匹宝马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大汉多少英雄豪杰抛撒热血,才给胡虏定下的规矩。瓒一武夫尚且知之,偏偏那些自诩名士,贵为宗室的家伙却不懂。自己不懂也就罢了,却还要来向某鼓噪。若是那种人,就算在某面前跪上三年,某也不会送他们一根马鬃!”
何白知晓公孙瓒说的是刘虞,但刘虞毕竟是自已的恩主。一边是恩主,一边是妻兄,自已却不好轻易插手其中。何白只能含糊的说道:“刘大司马出身高贵,想来对下面人的想法不甚了解吧。”
“哼哼……”公孙瓒冷笑一声,突然转头问道:“若有一日,我与那家伙产生冲突?不知天明相助谁?”
何白一怔,看着公孙瓒刚强的面庞,心知他与刘虞的矛盾必然不轻。公孙瓒主张打击削弱胡虏,刘虞却一心送钱送物帮助胡虏发展壮大。无论如何,自已都是偏向公孙瓒的一边。这也是后世愤青所共有的想法吧。
按历史进展,他们二人也会在明年兵戎相见,这是自已所阻止不了的事情。何白只能叹道:“但看我面,兄长且饶他一命吧。日后可送来青州,让我恩养他终老。”
公孙瓒大喜,双手拍打着何白的肩膀,笑道:“天明真不愧是我公孙瓒的好兄弟。来而不往非礼也,日后天明欲行大事,我也一并支持你。只是我的志向素在塞外,这中原之事,却对天明帮助不大了。最多只是打打袁绍。”
何白连忙深深的拜谢,公孙瓒此语的份量可不轻啊。这对从前一向讲究忠义为国的公孙瓒来说,是背弃了自已最初理想与坚持的大事。
虽然近年来公孙瓒的军事行动,也都是为了能让自已割据一方而做考量,但他至少没有打出叛汉的旗帜。如今却是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已叛汉,虽不是从属,那也是铁杆的同盟。
何白深谢道:“秦末之时,秦人本有数十万大军在长城驻守。蒙括曾领着大军北击匈奴,却敌数百里,将河套置于华夏之内。然而不久后,国内大乱,长城兵团被调回河北平叛,却在巨鹿被项籍一战击灭,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从而让匈奴失去压制,得到发展壮大之机。并在汉初之时,有了白登之困。之后更是百年的汉匈大战……”
“如今,我华夏又将有天倾之变,又将是北方胡虏再一次的迅速发展壮大之机。我若能在短期内,顺利的一统华夏大地还好。若是不能,只恐我华夏危矣。如今有兄长这等名将坐镇北疆,我料胡虏无能为也。”
“哈哈哈。英雄所见者略同。”公孙瓒大笑道:“也正是如此,我方对胡虏抱着除之而后快的想法。若不乘我强大,他虚弱之时击灭了他们,难道还要等他们强大之后反过来消灭咱们……”
公孙瓒与何白越说越是兴奋,直有感叹相知恨晚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