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暗叹,在春秋战国时,齐国在海上的交往就已经非常便利了。先秦时,更有徐福乘大船从青州出发,出海寻仙。在汉武帝时,更有楼船将军从青州出发攻打辽东。然而之后,朝庭的注意力大都在匈奴的威胁,与西凉少数民族的不确定性,几乎没有精力和财产建立和维护海军。
当然在没有开发大规模海运的此时,的确也没有什么必要性。余下的大部都是江河里的小型官船,说是押运官粮的船倒也可以,大规模的水上战斗就不行了。
因此青幽之地的造船匠大都失业,懂得制造大船工艺的工匠们,经数百年时间变迁,不是迁移到徐、扬二州去了,就是早已失传。因此包括黄河之中的船只,也只是三百料左右的小船,几乎没有超过五百料以上的中型船。管承能够建造千料的大型船,已经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何白问道:“汝能造二千料以上的大船吗?”
正自得意的管承不由一呆,许久才摇摇头道:“回禀国相,小人只懂造千料的大船,一千五百料也许可以,二千料巨船的话,虽然敢造,却不敢保证能不能用了。”
何白摇了摇头,千料船在内河算是大船,但在海上只能算是小船。管承连二千料船都造不出来,那就更不用说是三千料的中型海船与五千料的巨型海船了。至于郑和下西洋时的万料巨轮,现在是想都不敢想了。
管承见何白摇头,深恐何白放弃他,连忙叫道:“国相大人,小人知扬州之地有数名可造三千料巨型楼船的工匠,虽然多为当地豪强所有,但其中有一名小人可为国相大人请来。”
何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历史中的孙吴,之所以能够威震江东,还不是有无数造船良匠与无数精通水师的将士之故。自已此时就建造海师,三、五年后必可精良不下江东之兵。到时就不用怕孙吴会割据江东了。
何白问道:“这造船之费用,各自需要多少?”
管承说道:“造船通常以料计算,大小花费不同,越大越贵。据小人在扬州时所知,百料小船每料八百钱左右(8万),三百料船每料需千钱(30万),六百料船每料需二千钱(100万),千料船每料需三千钱(300万),一千五百料船每料需五千钱(750万),二千料船每料需一万千钱(2000万),三千料船每料只怕需两万千钱(6000万)。传闻前汉武帝时所造豫章大船,可载万人,船上起宫室,造价足足四万钱一料(2亿)。”
“为何千料以上的价格会多出如此之多?”何白有些不解的问道。
管承禀告道:“千料以上的船只,为了方便多载兵员,也为了在战争中有居高临下之优势,因此会尽量加高女墙楼层数。如千料的斗舰有一层阁楼及女墙,三千料的船会有五层阁楼及五层女墙。”
何白又问道:“每种船型各载兵员多少,用途如何?”因见管承被绳索捆着,十分不便,于是让武安国给他松绑。
管承稍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臂,心知这条命是保住了,于是向何白大礼拜谢,说道:“多谢国相开恩。这水上作战与陆上有所不同,小船作战与大船作战又不相同。百料大小的冒突可载兵二十人,以冲突陷阵为主,此二十人既是船夫也是兵卒,乃死士也。”
“三百料的蒙冲也是载兵二十人,最多不过三十人。其虽有冲突的任务,但因船舷较高,船中备有各类武器,又有自卫的能力,因此还可以充作截击断后之用。五、六百料的三翼故名思意,乃游翼护卫或包围之军,每船有船夫二、三十人,兵卒二、三十人。千料的斗舰通常是水军的主力战舰,船夫五十人,兵卒四、五十人,上增设女墙阁楼,仿佛一个小型的堡垒。”
“这只是作战时的配制,如果只是运兵的话,基本可以运载四倍于作战时的兵员。如果是运粮的话,一料运粮两石,每船能载运八成左右的粮食。”
何白又问了不少关于水战方面的知识,管承虽是船匠出身,但经过数年时间的摸索,倒也总结了不少的经验来,可算是一员海战的良将了。
何白敲着案几,终于作最后的决断,说道:“我既是北海相,又是北海都昌县龙池乡侯,欲召揽你为我的私家海军军侯一职,年俸五百石,不准再施暴乱之事,如何?”
管承顿时激动的五体投地拜道:“小人,不,仆臣管承拜见主君。”
何白点点头,能得到官府的招安,无论是那个心无大志的贼人,都会同意的。更何况何白还待他不错,从死囚直接变成军侯一级的军官。在整个北海郡国内,就算加上十七名县尉,也才二十三名同等的军官。而在此之上的便是黄忠、武安国与宗宝三名军司马了。
何白又说道:“此番,吾有三个任务与你。”
管承再次大拜叫道:“肯请主君下令。”
何白手敲案几,想了想后,说道:“一,是去扬州为我召来那名能造三千料楼船的工匠来,就说我愿用千石之俸,聘他为楼船官。其二,为我召来在扬子江一带为盗的周泰、蒋钦二人,如果还有其他的知名水贼,可一并为我召来,我皆有大用。“
“其三,我欲在徐州购粮百万石,深恐徐州别驾糜子仲不能在三月内运达,因此需要在扬州之地聘用能够行海运的大船,共载重量不得少于十万石,前往徐州东海驹县待命。此三事以运粮为首要,次为工匠,最后为招揽水贼。你可能办好?”
管承大声叫道:“肯请主君放心,此三事仆臣一定会为主君办好。”
管承之事已毕,艾柯再度前来剧县表示感谢,并向何白禀告,说北海其他的两家盐商得何白帮助,讨平了海贼管承对沿海的挠乱,万分感激,每人愿意献上一千万钱,支援何白的北海兴国计划。只是前番因公沙卢之故,深恐得罪了何白,因此不敢入府拜谢。
何白想到了一事,于是令艾柯将另两个盐商一齐召入府中问话,两个四旬的福态中年人跪在何白面前大礼而拜,叫道:“小民于暇、范检拜见国相,多谢国相大人对小民的宽容海涵。”
何白摆摆手道:“此小事尔,本官治政,向来以德服人,只要尔等所行之事不太过份,我是不会记在心上的。”
二人再次拜谢之后,这才敢与艾柯那般轻松的坐下。何白问道:“汝等三家就是我北海煮海制盐的商贾了?不知在一年时间内你等总共出盐多少,又能得多少之利啊?”
艾柯拜道:“国相大人,官府对于盐铁一事向来管理十分严格,我等三家每年所产之盐郡府盐官都有数算。按今年的盐税,是一千一百余万钱,以十税一,产盐总价在一亿一千余万钱左右。而盐之市价,各地虽然有差,但基本在八百钱左右。所以去年到今年总共产盐十四万石。”
于暇此时也拱拱手道:“往年无张饶、管承为乱时,一年的海盐产量会在二十万石左右,这几年里少了三成之多,皆张饶、管承之害也。今幸得国相之助,不但驱走了张饶,更降伏了管承,此是我等之幸也。”
何白又问道:“一年的产盐及运输买卖等开支如何,纯收入如何?”
三人好一阵迟疑,这商人的纯收入可不太好明说啊。后来想想何白身为都昌的龙池乡侯,与三人比邻而居,若有心插手海盐一事,只怕也反对不了。
范检只能老实的说道:“煮海为盐算来也是极辛苦之事,不但需要许多人手割草打柴,还需要许多人手运送各地。但幸好食盐乃人之所必需也,因此收入还算不差,大约有四成的纯利吧。”
何白在心中默算,这三名盐商一年平均每家都有将近一千五百万钱的纯收入。而自已这食邑三千户的龙池乡侯,若是不干些其他的事情,一年的收入只怕还差开他们大半。果然能做大商贾的都是有大暴利啊。看来这商税日后还得提高,要提高到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左右才成。
何白又问及乐安刘氏之事,这才得知,因青州靠海,煮海为盐乃是常事。乐安盐商为与北海盐商争夺内陆市场,早就不知闹了多少次了,此次也算是历年来的一次常见事态罢了。
总得来说,北海三名盐商除供应本郡国大约十二万石的食盐为基本盘外,剩下的八万石则是以供应齐国为主、兖州的其他各郡国为辅。
而乐安刘氏因为靠海又近黄河,每年所产的海盐竟达七、八十万石之多,不但供应了乐安、平原、济南三地之盐,就连兖州的大部郡国也都在其的范围之内,一年的纯收入可说富比藩王。
而此次的管承事件则是刘氏想要抢夺齐国的市场,并整顿整个青州的盐业,这才引发的乱子。前任北海相不敢插手帮助三家,防备管承,就是畏惧刘氏之势。而何白插手其中,却是算坏了他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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