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新任的何北海,老朽郑玄,在此有礼了。”郑玄站在牛车之上朝何白遥遥拱手一礼,再在牛车前的士子挽扶下下车,向何白迎去。
何白小跑到郑玄身前十步,便弯腰大礼相拜。自来此世数年之后,古代国人的多礼被何白学得淋漓尽致,见人就谦虚有礼,那绝对无错。对于名望高的老士人,更要礼上加礼,决不能以官职相欺,如能持弟子之礼最好。这便是礼贤下士、克已待人的最佳态度了。纵然人家不应召唤,但心中绝对是满意的。
郑玄上前扶起何白说道:“老朽区区白身布衣,可不敢何北海如此大礼啊。”
何白笑道:“康成先生名满天下,若想出仕,至少也是三公之尊。何白区区无知之人,焉敢对康成先生无礼。”
郑玄摇着何白的手道:“何北海的《防治灾害百条上议疏》一出,世人无敢言说何北海是无知之人矣。”
原来,在近数十年来的社会虽然动荡不安,但朝廷从皇帝到百官都相信灾异、符瑞之说。把各种自然灾害视为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和警告;而把自然界罕见的一些现象,如禾生双穗、珍禽异兽出现等,看作上天对人们的奖励和对“政治清明”的赞赏。
为了证明统治者的行为符合天意,朝廷上下便鼓励地方官府将“符瑞”逐级上报,借以神化和歌颂朝庭的统治。直到最近十年,灾祸越演越烈,这才减少了这些上报的“符瑞”之行。
郑玄虽然饱读经史,但是对灾异之事明知有假,但就是不能反驳,不由十分的郁闷难解。直到何白的《防治灾害百条上议疏》一出,以及何白在朝中的各种稀奇答问,让郑玄顿时眼见光明,犹如眼前被推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里面有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知识。
普通人也许认为何白只是好古怪奇言,本身并没什么大的才能。但在郑玄这般好学不倦的人眼中,何白脑中的那些莫名知识,仍是其汲取天地知识的大宝库。就如蔡邕一般,郑玄亦对何白万分的重视。纵然会被人误以为郑玄在拍何白这本郡父母官的马屁,郑玄也不辞数百里的辛苦,从东莱郡不其县来到郡界之外的诸县相候。
何白听闻郑玄是专门前来等候自已的,那感动之情更是无以复加。要知郑玄可是连大将军何进都不鸟的高人啊,在历史中纵是称霸一方的袁绍、曹操都不得郑玄的主动投效。常人能得郑玄一赞,那绝对会成为闻名天下的名士。何白能得郑玄的数百里相迎,那绝对是堪比儒宗的大名士了。
何白感动的想哭,却不知该如何感谢。在来北海上任之初,何白还担心自已的出身不够高贵,又太过年青,会被北海当地的士人豪门所藐视排挤,不能大展身手。
只怕要与陶谦在徐州一般的强硬手段,或者杀杀人头才能安定一郡。如今有郑玄的带头支持,安定一州可算轻松之及。于是再度深深的向郑玄拜谢下去,真心的执弟子之礼了。
郑玄也正经的拜道:“老朽得闻何北海的《阴阳五行说》与《九品中正制》,又闻知何北海将至北海国上任,心中不由欢喜无限。有何北海牧守吾乡吾土,吾之乡土得大治矣,吾乡之人才得大用矣。”
原来郑玄不单单是看重何白的学识,更看重何白的到来,能对北海一国有极大的益处。从何白的《阴阳五行说》中得知,何白重视法律法规,虽天子犯法,亦要惩治。这可比《史记*商君列传》中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胜一筹。日后的北海必定秩序肃然。
何白重视公德轻私德,这又比那些重视私德,爱惜羽毛的沽名钓誉之辈再胜一筹。再有五行之说相生相克,相辅相承的共同发展之语,这是不轻贱任何一方的治国理念,对于出生贫寒的郑玄也是深表赞同的。有何白前来治北海,想来寒门亦有出头的一日。
而《九品中正制》虽然已有了成品,但京师大事连连发生,根本不能形成法规的形式通行各州、郡、县。如今有何白前来北海,以何白这提议人对《九品中正制》的了解,提前在北海实施十分简单。
若是何白在北海国真能做到这些,那北海国可真会达到人间仙境之地了。于是郑玄不致劳苦的前来迎接何白,便是想让自已的家乡能得到大治,从而变得愈加美好。
何白更是惶恐的拜道:“康成先生如此重视在下,在下惶恐不尽,若不能大治北海,在下岂不罪过大矣。”
郑玄叹道:“何北海如此年青便闻名天下,更得牧守大郡,老朽还生恐何北海年轻气盛,难听善言。如今见到何北海惶恐谦虚之态,吾心便甚慰,当知北海国可得大治矣。若是何北海不嫌老朽年老,若有得用老朽之处,老朽愿助何北海一臂之力也。”
郑玄的表态顿让何白吃了一颗定心丸,何白代表着北海官府的力量,郑玄代表着当地士人的力量,两方相结合,纵有少数不识实务的土豪劣绅,也难逃何白的专政铁拳。单凭何白在后世所得的治国理念,如不能让北海国在短时间内得到大治,何白还不如早点抹脖子自尽为好呢。
政治上得到了郑玄的保证之后,何白的心思终于安定不少,于是问起北海国及青州的各路黄巾贼势力来。
郑玄想了想后说道:“青州黄巾当以我北海国张饶为祸最重。张饶掳都昌、下密以及东莱的卢乡三县之民,以下密为据点,拥众四、五万人,与东莱当利管亥相互为掎角之势,前任北海相会同东莱郡太守及青州州兵屡次征讨不能得胜,可谓悍贼也。其他如齐国白绕、济南司马俱、乐安徐和等辈各自拥众两、三万人横行州中,或聚或散,来去无踪影,官兵们莫能讨。又有乐安海贼管承为黄巾支援,东莱昌都贼王营为黄巾声援,因此青州黄巾难讨也。”
按郑玄所说,整个青州黄巾贼以张饶所部的势力最强,张饶这名字何白没有听说过。但是东莱郡当利的管亥那可是在三国演义之中闻名的啊,不数合斩杀孔融的大将宗宝,又能与关羽大战数十回合才被斗杀,这武力值可不弱啊,至少也是九十以上的。就连管亥都以张饶为首,可见未来祸乱青州,聚集起百万黄巾贼的,必是此人了。
只是讨伐张饶目前还不是时侯,还需上任之后再说,于是何白向郑玄拜道:“征伐大事非一日可定,不如康成先生与我一同前往剧县如何?对了,我军中尚有一位先生的故人,因故不能前来与先生会见,肯请先生移驾一同至中军相会。”
郑玄疑惑的与何白同至中军,当见到在一辆牛车之中探头探脑的蔡邕时,顿时没好气的叫骂开来。此是老友相见,真情流露之相。蔡邕连连告罪,邀郑玄上车之后,这才述说自已装病之因,并取来自已近期写的《后汉书》的数卷请郑玄品评一二。
何白自不去打扰二位大儒的学术论讨,而去安排郑玄所带来的学生随军事宜。郑玄门下的良才不少,何白记得孙乾好像就是他的学生。孙乾是刘备早期时的谋士,才能虽不算太高,但也十分重要,特别是外交一项,很令人信服。将来想治理好青州,需要提前储备官员,何白不能不提前预做安排。
经过热情的一一接待之后,何白的礼贤下士、克已待人之态已被诸士子们所喜,若何白肯出言召揽,想必会有不少人同意。何白更惊喜的发现,这群仕子之中,不但孙乾在内,还有崔琰、国渊、郗虑等历史上颇有声望之人也在其中。还有无名但有大才之人如赵商、公孙方等人,其中郡县之才也不在少数。何白大喜,有这些人在,掌控青州易也。于是多以贵宾之礼迎接众人。
大军再起,行至北海安丘与琅琊姑慕交界之地时,再见国中的大小吏员百余人已至边境恭迎本国新任的国相了。
东汉制度,皇子封王,以郡为国。每国置傅、相各一人。傅主王府事,职如汉朝的太傅;相如郡太守,主政务;相有长史一人,职如郡丞。另置中尉一人,秩二千石,职如郡都尉,是主管军政、缉捕盗贼的军官。
国相掌治一郡,职大任重,故有许多佐治人员,除了中尉、长史等由朝廷任命之外,众多的属吏都是由国相自己辟除的。一般是任用本郡人士,只有西汉三辅和东汉河南尹属吏可以任用他郡人。至于初置边郡或境内少数民族地区,其属吏照例用内郡人,以便进行统治。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此吏员是否还能在职上作事,就看何白这新任国相对他们的观感与态度了。所以由不得他们自由散慢,胆敢对新至的国相不敬。
只是主从双方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略微惊恐的叫道:“国相,国相,大事不好,北海王已于前日不幸被刺身亡了……”
“啊!???”此言一出,顿时让一同前来面见吏员的郑玄等人惊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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