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有七、八名族长大豪纷纷拱手立起阻止叫道,神情颇为激动,似乎刚才何白说了什么让人义愤之事。何白不由大为不解,这分派粮食土地的大好事,竟然还有不同意的。
何白拱手笑道:“哦?不知几位族长大贤对何白方才的安排有何不同见解?”
一名粗豪的乡间大豪拱手叫道:“都尉大人,您远在太原,不知这郭贼的底细。郭贼本是他郡之人,自来本县之后,便以强权嗜杀来挟裹百姓为贼,不从者杀无赦。因此,县中良善除我等外,大部尽没,降贼的无不是甘心为贼,便是手染鲜血的凶徒。都尉大人不分好歹,一并化贼为民,岂不让降贼之人心存侥幸。贼来降贼,官来降官,心存二意,不忠不义,岂不将都乡的民风彻底败坏。”
何白一愣,此言说得也对,不管是哪个时代的人都最恨墙头草。或许从贼之初还是好人,但从贼之后,为了自己活命,便不断的惨杀他人。
就如后来的李自成张献忠等辈,杀人无数还振振有词,只以当初他人对自己的迫害为由,肆意滥杀无辜,不管是官是民,是贵是贱,是好是坏,全部大杀一通。对于国家的破坏之大,比之满清更甚。若不然也不会被对其彻底失望的各阶人民统一抛弃,反而迎来异族统治中国。
如果说吴三桂是开门迎盗的大汉奸,那李自成与张献忠就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大罪人,虽九死不可恕其罪。特别是降而复叛,叛而复降的张献忠,彻底打消了明廷对降贼的信任,使南明朝廷的抗清战线始终没有达到统一,被满清轻取了天下。
何白想到此历史教训,不由问道:“哦,不知你有何法?可让俘贼不得反复?”
那名大豪拱手叫道:“当初皇甫左将军便做得极好,只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了,并重赏一意为国抗贼的良民,赏善惩恶,那就没有此事发生了。”
何白倒抽一口冷气,当初镇压黄巾起义的皇甫嵩与朱儁二将,一举屠杀了上百万的黄巾贼人,使得波及全国的黄巾起义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便彻底的镇压下去。相对于后来的明军镇压农民起义,不剿还好,越剿越强,的确是英明神武了许多。不过大屠杀!??何白可没这么狠呐。
于是何白摇摇头道:“降而后杀,乃为将者之大忌也,我万万不能行此恶事。再说堕落为贼也非他们的本愿,除罪大恶极之人外,其他人还是照我原定的想法,将每名俘贼的左足割残,让其行动不便,却又不太影响日常的生活劳作,最多再斩下他们的左手拇指,让其不能握矛张弓,却还能运用锄头。就这样吧……”
“不可,不可……”那名大豪立即出言反对,同时更有其他的族长大豪纷纷出言反对。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劝说何白改变主意,只是不同意与降贼比邻而居。何白把眼望向邱、尹二族长,不想此二人竟装缩头乌龟了,明显不想为何白分担来自同县乡党的压力。
何白被吵的头昏脑胀,有心发怒,以官威压人,却又恐失了风度。正寻思众人为何一意要屠杀俘贼,一县若没有大量的人口种地,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本地的发展都有所不利。
难道是这些人鼠目寸光之故?还是说身份地位使然?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当地的土豪!土豪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土地,能使家族快速发展壮大的大量土地。何白又想到了在汾水之战后与太原太守瓜分无主之地一事,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这群土豪一意的要消灭俘贼,不可能只是恐惧贼人反复一项,说不定还与吞并大量无主土地有关。现在的都乡没有官员,文书册籍一概都无,而自己又是他郡武官,不可能待得太久,此正是瓜分无主土地的大好时机。若是被万余贼人分去许多,那众人岂不大亏。
有比缴获还要更大的好处竟不告诉自己,还亏自己灭了郭大贤,救了你们一县之人。何白明了了这群土豪暗中之意,心中的怒气更大,但面上却微笑的说道:“你们实在不愿与他们比邻而居,那也罢了。如今太原郡地广民稀,荒地颇多,我就将他们罚作农奴,为我大军耕作军粮好了。”
众族长大豪这才平复了怒气,纷纷赞道:“都尉大人英明神武,有都尉大人亲自看守他们,必叫他们不敢再度为恶了。”
何白摇摇手道:“好了,不要再奉承我了,我何白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对了,你等还不知我为何从太原郡远来常山国剿贼吧。”
邱同迟疑的问道:“难道都尉大人不是奉朝庭之令?”
何白摇摇头道:“不是,我是为报私仇而来。”说着,把黑山贼劫掠了自已送予辽西公孙氏的聘礼一事说出,众族长大豪立时共同义愤填膺的大骂黑山贼。何白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是自已栽脏黑山贼的计策。于是又道:
“此事虽得朝庭的同意,但却算是私仇,因此这次剿贼所获当全归我个人所有,无需上缴朝庭与当地官府一分一毫。所以……比如这安民之粮却就不能白给,你等需要书写借据才行?”
众人一惊,怎的事情与之前所想不一样,尹原连忙问道:“都尉大人,这……似乎不太好吧?这赈济灾民就没听说过需要书写借据的……”
何白笑道:“之前我本想无偿的全部送与都乡、南行唐的百姓,用之以安民。但是此时我将有一万两千余奴隶需要养活,至少在开荒一事上,就需不少的气力,需得让他们吃饱才成。因此,我也十分的缺粮啊,能从中支出一部分赈济你等,已经算不错了。”
“再说了,本都尉乃是太原郡的郡尉,可不是你常山国的国尉,更不是常山国的国主,也没这个义务嘛。你等确实是遭贼的灾民,但是,这粮食还是不能白送,只能以借的方式给予你们。”
邱同硬着头皮问道:“都尉大人,不知这利……该定多少?”
何白的身子稍稍后仰,靠在坐榻的扶手上笑道:“也没多少,就与你等往年借予无粮的百姓一样多好了。”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惊叫道:“月利一成?”
何白眉头一皱,立时又舒展开来,说道:“正是月利一成,一年后所借之粮需翻倍再加两成来偿还。若按借一千石的粮食计算,一年后只需偿还两千两百石而以,也不多,不多嘛。”
看着两旁默不作声静坐的各个族长与大豪,何白心中暗乐,一群不识好歹的家伙,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还不知我何白的厉害。看你们计利的方式便知,你们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放高利贷对你们来说,恰到好处。
只见一名族长愤愤然的站立起来,朝何白拱拱手道:“多谢何都尉的千里讨贼,解救我等于危难之中。但这赈济安民一事,就不劳何都尉多加操心了。我等大可静候朝庭的大好消息。”
何白低头剃着指甲喃喃的说道:“这天下锋烟四起,到处都在要钱要粮,也不知朝庭还有多少的钱粮?待运到都乡县之时,又需多长的时间?一月?两月?还是半年?又或者根本无粮可运。常山王么,听闻他一向吝啬的紧,也不知想要他的粮食,会收多少的利?一成半?两成?还是三成?唉,这又不管我的事,理会那么多作甚。倒是这县中无主的土地,嘿嘿……”
众人闻言一惊,那名族长行到厅外的大脚,再也踏不出最后一步了,其他原本蠢蠢欲动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坐正了起来。尹原瞧了瞧大伙,又望了望何白,轻咳一声,试探的问道:“都尉大人,不知我等若向您出钱购买粮食,会在多少钱一石?”
何白这才抬头轻笑道:“啊呀,你们想要买粮啊?这便好说了嘛,一手交钱,一手给粮,多方便呐,你等与我也不会再因利息之事而牵连日久了嘛。唔,俗语云,物以稀为贵,此时都乡无粮,而我有粮,这粮食可不能太贱了。唔,就以一万钱一石吧。”
“你怎么不去纵兵劫掠。”一名还未听懂的族长愤而立起骂道。
何白双手一展,笑道:“本都尉可是官呐,怎能作劫掠良民之事。再说了,本都尉可是有钱有身份之人,只需放贷吃利便有大把的收入,又何需劫掠。”
众族长大豪全都哑口无言,无以应对。欲想从他处购粮,除非众人不想要土地了。众人交头结耳了一会,又以眼神交流了许久,这才明白看着年青的何白也并非善茬。众人之前想独吞土地一事,根本瞒不了何白,毕竟何白方才己经说得很直白了。
都乡是何白凭借自己的力量从黑山贼手中夺回重归朝庭的治下,何白的确拥有对都乡所有无主之物的处置权,众人无权置啄,这也是以往从未有过之事。但若众人想要在其中得些好处,在没有出半分力气与半点功劳,那只能是肯求何白大人大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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