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太行山脉诸山谷的百万黑山贼共分数十部,大者数万人,小者数千人,皆以平难中郎将张燕为盟主,以黑山校尉杨凤为副。
张燕自接到朝庭的诏令之后,并未将之当成一回事。黑山贼共有渠帅数十人,各人皆对本部有极大的自主权,张燕虽然贵为盟主,可欲行大事,也要相互联络以劝说为上,对其他各渠帅并没有太大的管辖权。
所以,对于太原都尉何白送聘队伍被劫掠一事,张燕也无力干涉。三百万钱的聘礼,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足可购得万余石的粮食。对于拥众数千人的小帅来说,足可供应本部人马数月之食了。想要他们吐出吃进嘴里的东西,门也没有。
况且太原都尉何白不过是区区比二千石的都尉,手中能有几许的私兵部曲,怕他作甚!若他肯来,说不得号令数部黑山贼给他一个教训,好叫他郡的郡守都尉莫要小觑了黑山军。
是以张燕只是派人将朝庭的诏令给有可能行此事的黄龙、王当、郭大贤三部通传了一下,让他们自已看着去办。三部黑山贼不由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狗屁事儿。于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了一番后,在得知并无此事时,便不再多管了,
太原郡晋阳城,何白在接到朝庭的诏令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罗培的肩膀笑道:“增之果然是腹有奇谋之人才也,区区一个无中生有之策,便让何某一石二鸟,既得到了朝庭充许跨境寻仇,还使朝庭得知我之勇名矣。”
原来,何白自决定派遣乐彭为送聘使者后,这罗培便登门求见,说也要为何白出一番力气。于是何白便将自已与黑山贼郭大贤有仇之事大概说了,让其出谋画策。不想罗培过不多时,便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策。
先光明正大的派人通过井径关,让常山王刘嵩所部上下知晓自已巨资送聘一事。再与乐彭一分为二,乐彭于暗地里继续送聘一事,罗培则留在常山国施为起来。
特别是借由常山王刘嵩之手,向朝庭与黑山贼表明其屈在黑山,何白出境寻仇可谓天经地义。纵然何白出兵灭了黑山贼一部两部的,也不会引起黑山贼大的恐慌,更不会为何白召来庞大黑山贼的仇恨。
只是没想到罗培逼迫常山王刘嵩太甚,让常山王刘嵩十分的记恨何白,而在朝庭面前对何白大肆的吹捧起来,更一意力举何白剿灭黑山之患,直有捧杀何白之意。
不过,此是坏事亦是好事,何白的声望在之前而言只是地区性质的,对外可称太原名将何白,与河内名将方悦等同级别。现在经过一国藩王的举荐之后,顿时成了州郡闻名的上将之才了。
就如颜良文丑,在讨董之盟前,只是郡县知名的猛将,后经盟主袁绍的一赞之后,顿时成了河北名将了。现在的何白在声望与武力上,只怕最多是冀州上将潘凤的级别,与现在的飞将吕布同级。还达不到颜良文丑后来的那个级别,更别说五虎上将与五子良将了。
要说声望这东西,好处极多,特别是对人脉关系有很大的帮助。天下闻名之人,不管他是有真才实料,还是名实不符,都会有无数不明究竟之人的尊敬与追捧。对于召揽人才、寻求帮助、提升职位与劝降他人有极大作用。
说简单一点,声望就是等同于魅力,一个人的魅力高低,也就差不多等于其成事的大小了。只要是名符其实,又身怀大志者,加之坚韧的毅力,必能成就大事。
罗培拱手拜道:“都尉大人过誉了,属下此策虽对大人有益,却也大大的得罪了常山王,将来恐对大人不利。”
何白摆摆手道:“一介无用的藩王罢了,得罪便得罪了,有甚关系。”
罗培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之色,拱手问道:“都尉大人已得自由出境寻仇之诏令,不知将在何时出兵?属下也好为都尉大人参谋一番。”
何白笑道:“汝可令人立一块木牌于常山蒲吾城外,上书写道:眼见大雪道路难行,开春雪化之后必报此仇。”
罗培眼中精光一闪,连连拜道:“都尉大人之计,真乃缓兵之计中的妙计也,再施以突袭战术,郭大贤贼部必然一举破之。”
何白不禁惊奇的望了罗培一眼,此人的智谋不错呀,一眼便看破了自已借用曹操平定乌桓之计策。看来此人在历史上是跟随王允死于长安之难的一大人才啊,幸好提前被自已所召揽,免去了日后的长安之难,日后可以在自已麾下有所作为,一展其才。就目前而言,罗培充作参谋之职,倒也正适其才。
不数日,一块巨大的木牌在常山蒲吾城外十里处树起,黑山贼在得知后不由哈哈大笑,大肆的嘲笑起来。黑山贼并不知诏令中所说的允许何白自由寻仇,是何白本人的意思,还以为是朝庭或常山王的推脱之意。
时人寻仇,大都讲究即刻便报。而何白却言说等到雪化之后,那至少要等到三个月后了,那时的何白可不定有这般的气愤。黑山贼与何白又无杀害至亲的血仇,最多只是劫了一些钱财罢了,保不定何白不愿多耗兵马粮草前来寻仇,更有可能就这般不了了之了。黑山贼们遂不以何白为意。
十一月末,一直时落时停的小雪开始转为大雪,北地大雪一落,那就是天地寂静,万径人踪灭的景象了。井径关的数名老卒围在城头的一处拐角处,一边烤火一边谈笑。
这寒冬腊月的时节,是绝对无人从并州前来,又或前往并州的。所以守关的守将守卒大都归家休息去了,只有几名老实巴交的,又无家人拖累的老卒依然守在关隘之中。
“守关人何在?并州来人求过井径。”
一名老卒隐隐的好似听到了如是的叫唤声,于是站起朝关下一望,只见关下有数名轻骑身披白色披风,头戴厚厚的毡帽,就连坐下的战马,也盖着厚厚的毡毯。
老卒感到奇怪的问道:“你等是并州何处的骑卒,怎的在大雪之季越过太行,前来冀州井径?”
关下有骑卒大声应道:“我乃太原都尉麾下的骑卒,身携都尉大人与常山王来往之书信,事情紧急,还望老哥通融一二。”
老卒与身旁闻声而起的同伴不由哑然一笑,看来这太原都尉还真是不依不挠的寻常山王麻烦啊。这都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了,却还遣人翻山越岭的前来常山。
老卒叹了口气,这贵人们的事物,无论事大事小,全都要跑断下人们的腿脚,看来关下的骑卒倒与哥几个同病相连了。老卒不欲刁难关下骑卒,于是招呼道:“哥几个,开门吧。”
何白因为聘礼被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在常山几达无人不知的地步。这一月来太原都尉府常与常山王府之间有书信来往,几名老卒也不疑有他,于是慢吞吞的下城打开关门。
关门方才打开了数寸,就有太原的骑卒跳下马来,上前帮着推门。老卒急唤道:“慢些,慢些,此门年久失修,小心蹋了。”
太原骑卒却不管不顾的加大气力,终于将关门完全打开。老卒立时心有不妙之感,过关只需容一人一马入门便可,怎需将关门完全的打开?似这般的大雪之天,一但被城外的积雪涌入关门,若想关门可就难了。
不等老卒喝问,立即有两名骑卒向内奔去,另有一名骑卒手持一令喝道:“奉太原都尉令,此关暂时由我等征用了,禁止任何人出关向东。尔等是否接令?”
老卒与几名同伴心内一突,看着眼前目光不善的三名手握环刀的骑卒,不由惴惴不安起来。反抗?不可能,自已这几个老卒都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了,又岂是眼前这三个年青力壮的骑卒对手。
于是,老卒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是太原都尉大人之令?”
那名骑卒斜视老卒一眼,反问道:“你以为呢?”
老卒顿时一个激灵,关门已开,对方再蒙骗自已又有何意。若是贼人,自已只怕早已人头落地了。于是拱手深深的拜道:“老卒谨尊太原都尉大人之令。”
那名骑卒满意的点点头,问道:“此关之中尚有几人?另一面关墙之上又有几人?”
老卒拱手应道:“回大人,关内苦寒,守关军侯与守卒们大都回二十里外的井径城了,关中只有我等一什十人。此面关墙有五人,东面关墙亦有五人。”
那点骑卒点点头道:“都尉大人就在关外五里处等侯,你们五人可一起前去拜见、迎接都尉大人,此门便暂由我等三人为你们守着。”
“啊?”老卒吃了一惊,太原都尉竟然也来了?这大雪的天气,他一介达官贵人竟然也冒雪来了?他来此作甚?是了,是报仇来了。不想太原都尉竟如此的迫不及待。
不,不对,那块木牌又是如何回事?老于世故的老卒顿时心里透亮起来,看来黑山贼有难了。身为东汉统治阶层的一员,老卒自然不会为黑山贼的安危而担忧,说不得心中还欢喜呢。
老卒立即应道:“老卒这是前往。”说着,招呼几名同伴,一起冒雪朝关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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