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情期是每只成年雌虫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在此期间,他们要么依靠雄虫的信息素来安抚度过,要么注射昂贵的抑制剂来压下本能, 但最后一种选择无疑会令他们非常难熬。
然而对于尤斯图来说,前一种选择更为痛苦。
他艰难聚起一丝理智, 开启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 然后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了后座,开始胡乱翻找着舱门储物格里仅剩的一支抑制剂。
路远见状终于从怔愣中回神,连忙走到尤斯图身旁, 伸手攥住他的肩膀担忧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尤斯图低低喘了口气, 自嘲笑道,“医院可不会管雌虫交.配的事。”
尤斯图哪怕狼狈成如此模样, 也还是改不了语气里的嘲讽和高傲。他语罢挣脱路远的钳制,终于在一堆杂乱的物品中翻找出了抑制剂,然后瘫坐在地上, 艰难撕开了针剂包装。
路远怔愣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无意识皱起了眉头, 大脑却仍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交.配”二字。
抑制剂的注射位置在后颈, 尤斯图握惯了精密枪.械的手此刻却抖得不像话,很显然无法自己完成注射。他眼眸深红如血,暗藏深渊般的欲望, 喘着粗气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向路远, 终于卸下高傲向他求助:“路远……”
他声音嘶哑颤抖, 说不清是难堪还是羞愤:“帮我……”
路远闻言倾身靠近他, 阴影顺着地面攀爬至头顶, 周身强烈的雄性气息如网一般将他们两个困缚其中, 低沉的嗓音在诡秘的黑夜中一时情绪难辨:“帮你交.配?”
尤斯图闻言闭眼咬紧了下唇, 他平常听见这句话本该生气,然而此刻却只觉得情难自抑,身形颤抖着失去了所有力气:“帮我注射抑制剂……”
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支针剂,力道大得连指尖都泛起了青色,用力塞到路远手里,然后一字一句哑声道:“后颈的位置,帮我注射进去……”
路远下意识接住:“可我没学过注射。”
尤斯图艰难喘了口气,冷汗已经浸湿衣服:“只要是后颈的位置都可以,雌虫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虫族依旧没能摆脱兽类基因,强大的雌虫在发情期的时候很可能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来。雄虫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抚慰,二是远离。
眼见尤斯图已经处于失控边缘,路远终于不再犹豫,对尤斯图示意道:“趴在椅子上。”
尤斯图闻言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踉跄着起身趴在了后座。他苍□□致的侧脸紧贴着冰凉的真皮座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尚未来得及回神,就感觉有一只手在黑暗中飞快脱下了自己的军服外套。
尤斯图后背瞬间紧绷,条件反射就要挣扎起身,然而路远直接单膝跪在座椅上,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后腰:“不要乱动。”
路远左手拿着抑制剂,右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尤斯图的衣领,修长的指尖灵活一挑,直接解开了他身上的衬衫扣子,然后将衣衫褪至肩膀,露出尤斯图精壮的后背和脖颈处古老的金色虫纹。
路远担心注射错位置,俯身靠近尤斯图,用指尖点了点他后颈的一块位置:“这里?”
尤斯图后背暴露在空气中,没忍住抖了一下,闭眼无声点头。
路远见状将针尖对准那一块位置轻轻刺了进去,然后缓慢推动针剂,眼见管身里淡蓝色的液体逐渐消失,这才将针尖抽了出来。
尤斯图只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低低闷哼一声,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欲.望,静等药效发作。在一片昏沉的视线中,他看见注射完毕的针管被路远丢弃在一旁,紧接着耳畔响起了对方低沉的声音:“感觉好一点了吗?”
事实上并没有,药效发作需要至少三分钟的时间,而现在的每一秒对于尤斯图来说都是煎熬。
他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变红,犹如一团胭脂落入水中,然后柔柔地晕开扩散。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只能瞥见微微凸起的喉结线条,性感而又颓.靡。白色的军装衬衫悄然滑落腰际,什么也遮不住。
尤斯图喉结滚动,挣扎着回头看向路远,犹如困兽濒死。
路远以为他有话说,垂首靠了过去。
尤斯图却无声动唇,艰难吐出了几个字:“帮我穿好衣服……”
他总是如此高傲,受不了任何折辱,也受不起丝毫狼狈,偏偏这个世界无比吝啬,给不了他想要的尊重。
路远闻言一顿,然后一言不发将尤斯图扶起来,让他背靠着自己的肩膀,将对方散落的衬衫重新拉好,一颗一颗细心扣上了纽扣。
夜晚的温度仍有些寒凉,路远感受到尤斯图颤抖的身躯,从地上捡起那件军服外套,直接把他包裹在了里面。
路远低声问他,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我要送你去医院吗?”
针剂药效发作,尤斯图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他眼尾晕红地靠在路远怀里,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沾透,湿漉漉一片,银色的发丝无意识轻蹭着背后的雄虫,仿佛沉浸在某种欢.愉中不可自拔。直到心跳慢慢平复,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眼摇头,声音沙哑,无故透着一股虚弱:“阁下,不得不说……”
路远:“什么?”
尤斯图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情开玩笑:“您让我感到了些许挫败,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没有任何雄虫能在这幅情景下坐怀不乱,路远偏偏做到了,以至于尤斯图不禁开始怀疑一件事:“所以……您真的是同性恋吗?”
明明那些雄虫长得还没有自己长得好看。
路远静静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认为感情不分性别。”
但分种族。
小混子和小虫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尤斯图闻言又轻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此刻就像一只安静打盹的野兽,收敛起了全部的尖刺:“您的思想很开明,不过恕我直言,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同性恋。”
他从认识路远的第一天开始,对方似乎就在狂揍雄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算上刚才的利文,帝都名声最盛的几只雄虫已经有两个都被路远揍进了医院。
路远闻言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问道:“那我看起来像什么?”
“像雌虫,一只爱打架的雌虫,”尤斯图严重怀疑路远在学院的时候也是这种霸王性子,“我不得不提醒您,在学院里最好不要打架。”
路远耸了耸肩:“我尽量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飞行器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伴随着缓缓降落的失重感,原来已经抵达了学院门口。
路远见状下意识坐直身形,而尤斯图也陡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互相倚靠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触电般分开后退。
路远淡淡挑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我是同性恋,对雌虫又不感兴趣。”
尤斯图破天荒没有讽刺路远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穿好了自己的军装外套,他想起帝国那些糟糕的雄虫,无意识皱了皱眉:“是吗,那看来您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路远挑眉:“你在咒我?”
尤斯图深深看了路远一眼:“不。”
他只是觉得那些雄虫配不上路远而已……
后面半句话却没说出口。
尤斯图穿好衣服,却仍担心会被发现端倪,他抬眼看向路远,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身上有没有哪里看起来很奇怪?”
“有,”路远指了指他的后颈,实话实说,“你脖子后面有个奇怪的金色图案。”
尤斯图噎了一瞬:“……那是虫纹。”
路远却道:“挺好看的。”
他并不知道夸赞一名雌虫的虫纹,其意义等同于夸赞对方的隐私部位,说完这句话就打开舱门,直接步下了飞行器。
路远开门的一瞬间,冷风瞬间灌入舱室,却没能降低尤斯图脸上滚烫的温度。他看着路远潇洒离去的背影,神情莫名有些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着步下了飞行器。
在学院门口值夜的军雌刚好互相交班,他们看见路远大摇大摆朝这边走来,还以为他是偷跑出去的学生,正准备上前把人拦住,眼角余光却忽然出现了一抹身穿军装的挺拔身影。
尤斯图步下飞行器后就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神情冷淡,看起来生人勿近。他跟在路远身后,不动声色对值守的军雌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阻拦。
值守军雌见状只好退回原位,眼睁睁看着路远这个迟到晚归的家伙走进了学院。
夜色渐深,操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簌簌的风声,却听不见吹动树叶的声响,相比于地球来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路远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把尤斯图送到了雌虫宿舍楼的门口,看了他一眼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发.情看起来好像还挺累的?
尤斯图并不知道路远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和他在宿舍楼下打起来,闻言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路远将外套往肩上随意一甩,尽管浑身痞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可靠:“我嘴严,你放心。”
他可是保守过地球最高机密的男人。
路远语罢对尤斯图挥了挥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寝室方向走去,背影很快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
尤斯图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夜风吹乱他银色的发丝,遮住眼底神情,让人很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远处的那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去。
路远今天跑了20圈,说不累那是假的,他一步步朝着宿舍楼上爬去,正准备回去洗澡睡觉,结果刚到2楼,就猝不及防在走廊拐角撞见了霍里奇教官。
路远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在楼梯口碰见一个黑面神直挺挺站在面前,是个人都会吓死,没有飚出国骂已经是路远最大的尊重了。他下意识扶着栏杆后退两步,免得面前这位脾气暴躁的教官把他一脚踹下去:“教官?”
这个黑面神大半夜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霍里奇教官没理他,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终端,冷冷问道:“现在已经过了归寝时间,026号学员,请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
路远决定收回骂风纪委员会是疯狗的话,真正的疯狗很显然是眼前这一位。不过他打架逃学被老师抓也不是第一次了,心理素质相当过硬。
路远面不改色道:“洗手间。”
霍里奇教官对他的光棍态度感到诧异,闻言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哦?去洗手间了?你确定不是出了学院?”
路远逻辑完美:“我去完洗手间,顺便出了趟学院。”
霍里奇教官闻言额头青筋直跳,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连感应灯都震亮了:“上完洗手间顺便出了趟学院?!你难道不知道学员在非假期时段不许出入学院吗?!”
路远尴尬摸了摸鼻子,顺便后退两步免得被对方的口水喷到:“抱歉,我现在知道了。”
霍里奇教官显然懒得和路远废话,皱眉沉声道:“你很幸运,换做以前我一定会扣光你的学分,不过鉴于你是今天唯一一个跑完20圈的雄虫,把‘我以后再也不迟到晚归’这几个抄五百遍,三天后交到我办公室!”
他语罢瞪了路远一眼,这才负手走下楼梯,离开了宿舍大楼。
路远惊呆了:“???!!!”
五百遍?他妈的还不如扣光他学分呢!!虫族文字虽然和地球相似,但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他现在看书只能像半文盲一样连蒙带猜,罚抄写不是要他的命吗??
路远烦躁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这个教官和他命中相克,正准备回寝室睡觉,结果一到走廊才发现瑞德他们都在罚站,被穿堂风吹得直哆嗦。
路远见状一愣,疑惑上前问道:“你们都站在走廊干什么?”
瑞德裹着睡袍瑟瑟发抖,胖胖的身躯竟莫名看出了几分柔弱,他见路远回来,指着走廊对面的一只蓝发雄虫哆哆嗦嗦道:“布莱恩晚上带着我们在寝室聚会,结果音乐声太大把楼上楼下的雄虫都吵醒了,霍里奇教官让我们罚站两个小时才能回去睡觉,幸亏你不在,否则就要和我们一样了。”
路远心想老子比你们还惨,要罚抄五百遍院规,面无表情对瑞德说了一个字:“该!”
大半夜不睡觉,吵吵闹闹在寝室聚会开趴,幸亏路远不在寝室睡觉,否则一定会把这几只雄虫揍到怀疑人生。
瑞德本来就委屈,闻言更委屈了,哭丧着脸道:“我是被他们硬拽过去的。”
路远冷冷挑眉:“你不知道拒绝吗?”
他语罢上下打量着瑞德身上单薄的睡衣,见对方冻得瑟瑟发抖,难得好心把自己的军训外套扔给了他:“穿上。”
瑞德见状手忙脚乱接住外套,顿时感动得无以言表:“路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路远:“没关系,洗干净记得还我。”
外套上面都是汗,他懒得搓。
瑞德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你放心,我一定洗干净!”
路远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终端,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离开商场的时候走得太匆忙,居然忘记拿终端了,对瑞德道:“把你终端借我用一下。”
瑞德下意识问道:“啊?你没有吗?”
路远挑眉反问:“我有还用找你借吗?”
瑞德被路远眼神吓得一缩,连忙摘下手腕上的终端递给他,并小声把密码告诉了他。
路远抛了抛手上没什么分量的终端:“行,等你罚完站我就还你。”
语罢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室。
路远今天在外面都没来得及看时间,他回房之后快速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路远想起今天的事,不免出了会儿神,只觉得虫族的社会制度再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他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干脆打开瑞德的终端玩了一会儿星网,大概熟悉了终端的操作方式。
路远一直觉得虫族的文字很奇怪,框架结构和地球很像,却又不完全相似,非要描述的话,只能用地球早年间流行的火星文来形容,能看懂,但不会写。
例如“空”这个字,下面的“工”在虫族中被改成了“王”;“晚”这个字,旁边的“免”在虫族中被改成了“兔”,看起来奇奇怪怪,毫无章法,甚至连拼音都是乱的。
这也就导致了路远在玩星网的时候压根没办法打字,大部分情况下只能像地铁老爷爷一样靠手写,遇到实在不会的字,只能启动语音搜索功能。
夜色深沉,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因为走廊有监控,那些雄虫并不敢偷懒,硬生生在原地站了两个小时才敢离开,纷纷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回了寝室。
瑞德早就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屋睡觉,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回头一看,却见路远从寝室里走了出来。
路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终端抛给瑞德,让他明天上课的时候记得叫自己,然后就转身回屋了。
“咔嚓——!”
伴随着一声房门关闭的动静,走廊彻底陷入了寂静。
瑞德看着手上的终端,疑惑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路远用这个干了些什么,总不能是看小黄.片吧?
他下意识点开星网,结果一堆忘记删除的浏览记录瞬间蹦入眼帘,让他陷入了呆滞:
#发.情期是什么东西#
#发.情期的具体症状与解决方法#
#教官让雄虫罚抄犯法吗#
#我以后再也不迟到晚归了该怎么写#
瑞德:“……”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
路远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结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皱眉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吵他睡觉,结果打开房门一看,只见霍里奇教官正在走廊挨个踹门,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3班的雄虫全部给我起床洗漱,十分钟之内在楼下操场集合!今天如果再迟到就不是跑20圈能解决的问题了,通通后果自负!”
霍里奇教官昨天狠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显然效果显著,别说那些慌慌张张的雄虫,就连路远也只能低低艹了一声,认命回房穿衣洗漱。
那些雄虫平常娇生惯养,昨天罚跑了20圈,今天连走路都直打晃。路远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经常追着人满街打,身体素质比他们强上不少,穿好衣服立刻飞奔下楼集合了,速度与同班雌虫不相上下。
霍里奇教官一直在掐算时间,看见路远又是第一个下来,掀了掀眼皮,但什么都没说。
此时他的心情大概和尤斯图是一样的:一只奇怪的雄虫。
路远这次站的位置和上次一样,连身旁的雌虫都没变,区别在于那些雌虫在得知他是雄虫后,眼神一直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飘。
看一眼,然后红着脸收回视线;再看一眼,又红着脸收回视线。
那些军雌原本目不斜视,队列整整齐齐,但自从路远来了之后,整条队列的雌虫都在扭头悄悄看他,歪七扭八不像话。
霍里奇教官见状忍无可忍,皱眉命令道:“路远出列!”
路远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只能迈步出列:“到!”
“听我指令向后转,原地军姿十分钟!”
霍里奇教官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路远的位置从队列里面调到了队列前面,一时间那些雌虫刷刷刷都看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活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雄虫抢手,帅气的雄虫更抢手,体能好且帅气的雄虫就更是濒危物种。很显然,经过昨天的罚跑事件,已经有不少军雌都对路远动了心思,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路远站在队列前方,感受着几十双眼睛的注视,终于明白霍里奇教官为什么要让他站在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内心希望这十分钟赶紧过去。
隔壁的四班也在操场上集合,一样被教官训得不成样子,个个蔫头耷脑,就像瘟鸡一样。他们的教官乔伊喜欢到处闲晃,看见路远被单拎出来“罚站”,不禁挑了挑眉,疑惑问道:“这只雌虫军姿不是挺标准的吗,你把他拎出来做什么?”
霍里奇教官闻言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觉得他像雌虫吗?”
乔伊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霍里奇教官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吐出了两个字:“雄虫。”
乔伊闻言不免有些讶异:“雄虫?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霍里奇教官冷哼了一声:“不像?我也觉得不像,可他的档案栏里清清楚楚写着‘雄虫’两个字,还是萨菲尔上将亲自特批入院的。”
乔伊教官有些幸灾乐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正常,每一届新生都会出那么几个受欢迎的雄虫,看来今年的‘头奖’要落在你们班了,看开点伙计。”
没有任何一位教官希望自己的班上出现路远这种“风云人物”,因为受欢迎的雄虫背后一定有无数追随者,如果闯了什么祸,罚不能罚,骂不能骂,否则一定会引起公愤,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霍里奇教官的心情其实并没有乔伊教官想象中那么糟糕,因为从目前来看,路远还没有要闯祸的苗头,意有所指道:“得了吧,我可不用你假好心,有时间操心我还不如管管你自己的班级。”
隔壁班的那些雌虫为了偷看路远连脖子都快扭断了。
一年级的新生在军训,二年级的学生在上课,每天早晨八点是风纪例行巡查的时间。因为严苛的院规无法真正落实到每一只虫身上,为了避免校园霸凌事件的发生,他们每天都会准时准点来各处巡查。在巴德莱尔学院,风纪就是另一道隐形的规则线。
教室里嬉闹的学生远远看见那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风纪成员在走廊尽头出现,连忙把自己桌上的违规物品全部收进了抽屉,就连准备切磋打架的军雌也中途叫停,火急火燎坐回原位开始晨读。
尤斯图迈步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约里加等虫,他们每经过一间教室的门口,都会透过玻璃窗检查是否有违规事件的发生,目光鹰一般锐利。
不管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是二年级的老生,从他们步入巴德莱尔学院的那一天起,所有档案就已经整整齐齐摆在了风纪办公室的桌上,上面事无巨细记录了他们每一只虫的生活经历和性格优劣,而那些有打架斗殴史的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这次出状况的是二年级九班。
尤斯图透过窗户,注意到坐在教室角落的一名雄虫神情慌张,黑色的军靴微微一顿,直接带着风纪成员走了进去,偌大的教室因为他们的出现一时陷入了寂静,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风纪例行巡查。”
尤斯图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情绪,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风纪成员就三三两两散开,开始检查课桌抽屉里的违禁物品。伴随着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讲台桌子上很快堆满了一种粉色的针剂。
这种粉色的针剂性能等同于抑制剂,然而带来的kuai感却比抑制剂高出十倍不止,所以很多雌虫发情期临近都会选择注射这种药品,但因为有上瘾功能,所以早就被列为了违禁品。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很多雄虫都会借机给雌虫注射这种药品,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地。
尤斯图按照学院规定,熟练清点了一下桌上的针剂,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私藏违禁物品,扣除一学分,有前科历史的扣双倍。”
被搜出药品的雄虫闻言唉声叹气,只能暗恨自己今天时运不济,撞到了风纪的枪口上。
约里加闻言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对尤斯图道:“如果扣双倍的话,那几个老是犯事儿的家伙可能明天就得退学了。”
尤斯图淡淡讥讽出声:“这种家伙早就该退学了,雄虫储存这种药品除了迷j雌虫,还能拿来做什么用途?去抚慰他们还没有黄豆大的脑子吗?”
他语罢示意同伴把违禁药品收好,直接转身离开了九班。
约里加见状快步跟上尤斯图,总觉得他从昨天回来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出声追问道:“嘿,你到底怎么了,活像吃了枪.子儿,难道昨天和路远阁下出去约会玩得不开心吗?”
尤斯图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升腾了起来,他微微皱眉,无意识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你听谁说我们去约会了?”
约里加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语气暧昧:“当然是我猜的,雌虫和雄虫根本不可能有纯友谊,你们出去不是为了约会,难道是为了打架吗?”
尤斯图心想可不就是打架去了。路远下手一直没轻没重,只看温格尔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就能猜测到利文的伤势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万一那个该死的老家伙要替他的宝贝虫崽讨回公道,又是一件棘手的麻烦事。
军事大楼刚好正对着操场,尤斯图他们在经过走廊时,恰好发现新生在底下站军姿,路远孤身一人站在队伍前方,看起来异常突兀。
约里加见状啧了一声:“他该不会是被罚站了吧?”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看向操场,果不其然发现路远正一个人站在队伍前方,四周的雌虫都在盯着他看,像展览多过像罚站。
尤斯图见状静默了一瞬,片刻后,忽然轻笑出声道:“……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太受欢迎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一直遥遥落在那名雄虫的身上,第一次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对方。晨风吹过衣角,似乎也吹散了心中某种名为偏见的东西。
霍里奇教官要求所有雄虫十分钟之内在操场集合,万幸有昨天的教训在,他们不敢迟到,全部都火急火燎地跑下来站队了。
霍里奇教官看着他们歪歪扭扭的站姿,又想起昨天的寝室喧哗事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厉声斥道:“全部给我立正站好!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你们属蛆的吗?!”
他的声音极具威慑力,那些雄虫闻言吓得瞬间站直身体,就怕被拎出去罚跑。
霍里奇教官见状脸色这才好了几分,他负手在队列面前来回踱步,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些学生,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忽然开口,不动声色扔下了一个平地惊雷:“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要选修课程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们,所以我想在你们之间挑选一个班长出来,以后负责维护班级秩序。”
挑选班长并不稀奇,几乎每个班上都会有,因为雄虫除了体能训练外,还有许多军事理论课程,都是交由不同的老师来授课。而霍里奇教官不在的时候,必须要有一只虫来替他管理班级秩序。
虫族都有好胜基因,就连雄虫也不例外,毕竟权利的诱惑和财富持平。
他们一听到霍里奇教官说要择选班长,耳朵纷纷竖了起来,尤其是一名叫布莱恩的蓝发雄虫,眼中的志在必得藏也藏不住。
他是一只手腕圆滑的雄虫,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开始和其他雄虫抱团了,昨天甚至邀请他们一起在寝室聚会开party,短短两天时间身边已经有了一群小跟班。假如实行投票规则,他很可能是第一名。
然而霍里奇教官接下来的话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我慎重考虑过了,决定任命路远来担任你们的代理班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必须服从他的管理,听见了吗?”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其余学生面面相觑,就连一直站在队列面前神游天外的路远都被惊得回了神,下意识问道:“什么?要我当班长?”
他从小上幼儿园连小红花都没得过,霍里奇教官居然让他当班长??他没听错吧???
霍里奇教官见他一脸惊讶,皱眉道:“只是代理班长,如果做得不好,随时撤你的职!”
他也不想选路远当班长,但没办法,雌虫压根管不住这些雄虫,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凑合了。
路远闻言眼皮子狂跳不止,正准备说些什么,队列里却忽然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只见一名蓝发雄虫忽然迈步出列道:“教官,这不公平!”
霍里奇教官闻言皱眉看去,却见是昨天带头聚会的那只雄虫:“哦?你说说为什么不公平?”
布莱恩傲然抬起下巴:“班长应该由大家投票选举,而不是依靠您自己的喜好来决定,路远凭什么当班长?!”
瑞德是路远的小跟班,闻言下意识反驳道:“他站军姿站得好啊!你们看,他站得多直!”
路远:“???”
还能这么硬夸的吗?
布莱恩闻言嗤笑出声:“选班长可不是选标兵,站得直有什么用,如果教官一定要选他当班长的话,请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霍里奇教官脾气暴躁,显然不会惯着这群无法无天的雄虫,闻言面无表情道:“理由?理由就是我负责管理你们在学院的一切事物,而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假如你觉得不服气,随时可以退学回家!”
布莱恩闻言一噎,吃惊瞪大了眼睛:“你!”
霍里奇教官却不理他,重重吹了一声哨子:“全体解散去吃早餐,九点钟在军事大楼集合,一个也不许少!”
路远当班长的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队伍解散后,不少雌虫都陆陆续续上前恭喜他,尽管路远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阁下,祝贺您当了班长,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很乐意为您效劳。”
“阁下,我也很乐意为您效劳,我叫莱奇,请千万不要忘了我的名字。”
“阁下,祝贺您……”
路远眼见那些雌虫一个接一个上前祝贺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还没同意当班长呢,怎么霍里奇教官就直接拍板定音了?!
区区一个班长,路远以前上学的时候,揍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对这个职位一点兴趣也没有。
路远眼见霍里奇教官还没走远,正准备追上去告诉他自己不想当班长,结果还没走两步,肩膀就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紧接着耳畔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你很得意是吗?”
路远下意识抬头,却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群身影,为首的赫然是那名叫布莱恩的蓝发雄虫,他不知是不是心有不服,直接带着一堆小跟班把路远团团围在了中间,看样子来者不善。
路远懵了一瞬,罕见有些疑惑:“你们找我有事?”
他话音刚落,肩膀又被推了一下,只听布莱恩语气狠狠道:“你说呢?”
“……”
路远见他们把自己团团围住,低头沉思片刻,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些虫……
该不会是想校园霸.凌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