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海芒见胡一辉与徐若萍二人明显偏袒自己,十分领情,刚刚莫名其妙生出的酸气也顺了好多,微微颔首点头,道:“诸位也不必着急,往来八寒八热地狱之间的鬼差很多,他们有自己的车驾地驹,我们身上穿着隐形衣,隐去气息再不动声色地上去蹭一下车子,估计不会被发现。”
原来,有些亡魂生前杀伐无数,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后被判下地狱,可不是只在其中一层里受苦,判得最重者,十八个地狱轮流“享受”一遍,最后再扔到千丈黄泉下,永世不得超生。
遇着这样的倒霉鬼,就像监狱里的重刑犯一样,狱卒需来回奔波,押解着这些亡魂一个地狱一个地狱前去服刑,这样一来,间接增加了鬼差们额外的工作量,这些倒霉鬼肯定也没能捞到鬼差们的好脸色。
譬如徐若萍一众人蹭上去的这辆地驹里的一个亡灵,从八热地狱被鬼差们捞出来,身体如没烧完的柴烬般半红不黑,却无来由地一下一下地挨着狱卒手上的钢鞭,痛苦地在车里头扭曲打滚,嗷嗷大叫。
众人看不下去,徐若萍和君无尚心软,刚想出手阻止,被蒙海芒生生拦住,道:“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能插手,否则一路的辛苦就功亏一篑。”
没办法,二人只好强忍着悲痛,极力把目光移去别处。
那地驹是一只背生双翅的黑马,说它是马的话,估计能评上年度最佳丑马奖,粗壮的身体和四肢,配上一个极不协调的小脑袋,尾巴一张,大蒲扇一样,样子滑稽又可笑!
它倏地觉得自己身上驮着的车子比平时沉了很多,忍不住扭头看看那辆四处漏风的破烂残骸,见空荡荡的车身只有一卒一魂,比平时少却比平时重,正摇头晃脑地晃荡着那容量极少的小脑瓜思索着哪儿出了问题时,冷不防被狱卒当空来了一鞭,在第二鞭即将来临前,决定摒弃一切杂念,风驰电挚般驮着那堆破铜烂铁全速前进!
众人的目光虽然移去了别去,可惜的是,别处的画面更加惊心动魄!
炼狱里的剥皮,抽筋,挖眼珠,开肠破腹,粉身碎骨等一系列酷刑随处可,一群群硕大的身上长满脓包的老鼠潮水般舔食着新到的亡魂的魂血,那凄惨的叫声,**声,不绝于耳,还有青面獠牙的吸血鬼,潮水般围在一个个新鲜掉下来的新魂之中,拼命撕扯着他们身上的肉,贪婪地舔舐着血液,直到他们剩下一具具空荡荡的白骨
地驹在每一层地狱的交接处都会停下,类似驿站一样的有不同狱卒交接,八热地狱八个不同的画面内容丰富多彩,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估计这一趟下来,徐宏博以后肯定会遵纪守法多了。
姬周有意无意,每一层过去都极尽地主之谊,煞有介事地滔滔不绝介绍着地狱里头各种人事和刑罚,仿佛这一趟过去不是救人,而是游山玩水!
每一次成功地把徐宏博的脸绿了又绿,她打心底里莫名浮出一阵满足感,兴致盎然得把蒙海芒一众人等视若无睹。
我的个姑奶奶啊,不就是上次有眼不识泰山调戏了你姬周姐一回吗?至于这么记仇啊?人家皇帝都没怎么样,你个死太监瞎急个毛啊?
徐宏博每每从心里诟骂,却一个字也不敢嘣出来!只好把眼睛紧紧闭上,紧紧捂住耳朵,翘首期盼时间快点过去!
突然眼前一晃,画面切换,一片灰蓝的冰雪世界夹裹着无边无尽的严寒,仓促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八寒地狱——呼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大无极寒之地。
徐若萍一众人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保护膜,天蚕丝编织的衣服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发挥它的光和热,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大家冻成一条条冰棍。
八寒地狱的狱卒长相简直跟八热地狱的不能同日而语!
他们的身体干瘪瘦长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却挺着个大得吓人的肚子,上肢不是像人类一样的手指,是一对巨大的镰刀,“咔嚓咔嚓”地在那里对着所有的亡魂熟练地进行砍瓜切菜,时不时直起个身子向着不远处的同伴嗷嗷几声,忙得不亦乐乎!
那些个被他们切掉的手臂胳膊肘,脑瓜肩膀盖“咕咚咕咚”滚了一地,夹杂着惨叫声,**声,哀求声,简直比立体音响都来得震撼。
亡魂们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残骸往自己的身子装,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往往是这个亡魂把你的手臂按在了他的腿上,他又把你的大腿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大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挥着大镰刀的狱卒又马不停蹄地杀到,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真是毫不为过。
徐若萍姐弟脸色煞白,好在他们乘坐的那只地驹一刻都没有停留,每过一处都有新旧亡魂的极速交替,在驿站时大家也都可以稍微喘口气,恢复一下快要吓得离窍的魂魄。
蒙海芒一路上默不作声,胡一辉的呼唤在他的手中不断变换出一缕缕青烟,无声无色地飞遍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正当众人一个个似泄了气的皮球,一阵阵锥心蚀骨的歌声不知何时响了起来。
一把半男不女的声音飘在空气中不断回荡,如泣似笑地唱道:“雪山绵绵旁边冰冻凝,可怖深谷凛冽暴风雪,寒风侵袭损容颜,具疱地狱裂疱狱,极苦连绵不断作呼声,所感苦受实难堪,精气耗散临终状,**齿颤皮裂如花瓣,伤愈嫩肉再裂八寒狱。”
一声声一句句把八寒地狱的惨状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声音仿似一支支细细的绣花针,穿过骨肉,刺在耳朵的鼓膜上嗡嗡作响,听之令人心神沮丧!
“我操你大爷!”徐宏博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破铜锣似的歌喉还好意思在这里卖弄,真不害臊,死娘炮!”
“嘘!”姬周陡然神色一凛,收起了一直不以为然散漫的表情,鲜有严肃地说,“这是风夷老祖冥敬熙的独子冥化对冤魂的呼唤,传说中他以吸取男性精魄为乐,中了他的蛊惑者都为之食用,他不修法力道行,专练肉身,走的是跟盘古大帝一样的路线,实力堪称恐怖,防御更是无敌,生性残忍,不可招惹!”
话音刚落,那鬼魅般的歌声突然停顿了半晌,蒙海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中发放的齑粉,半眯起双眼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众人的眼、耳、口、鼻立刻缝上,静静地等待着某种厄运的降临,片刻后,没出现什么异状,直到那断断续续的招魂歌又飘了出来,大家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那地驹也毫无来由地狠狠打了个激灵,焦急地环顾四周,心脏兵兵兵兵拉起了四重奏,还没等那轮换上来的狱卒坐稳,呼啦一下就向前飞奔。
连地狱里的信使都怕得要命,这冥化可真就不是一般的角色!
胡一辉皱起了眉头,手臂不自觉微微用力,搂紧了旁边的徐若萍,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凭空消失。
当然,胡一辉的担心确实多余了,因为这一路上徐若萍就成了一条水蛇精,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随着歌声越来越远,阵阵恶臭却扑面而来,远处一大片类似沼泽的地方,层层叠叠布满了人尸、马尸、狗尸,臭气冲天,千万只奇形怪状的小虫密密麻麻钻营吸食,尸体们挥动着双臂拼命朝外爬去,却被身边流沙一样的污泥卷裹其中,徒然无功,最后全身连头都会淹没其中,只咕咚咕咚向外冒着泥泡,泥泡破裂,一阵一阵黄绿色的恶臭弥漫在四周,形成一重淡淡的似有还无的薄雾。
那地驹骤然听到冥化的招魂歌后慌不择路,竟狼狈地把狱卒和亡魂驮到这里,却如释重负般大口大口地喘气,后知后觉地发现来错了地方,狱卒的钢鞭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嘴里叽里咕噜破口怒骂着什么,捂鼻不断催促着其前行。
这里的奇臭的连久居地狱的兵卒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徐若萍他们!
果然不负众望,大家虽然十分清楚不能在地狱里吐出哪怕是半点夹杂着活人气息的唾沫星子,却禁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沸腾奔涌,一个个捂着嘴巴鼻子“呃呃呃”地干呕个不停!
蒙海芒和姬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姬周向对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果然高见,要不是你提前给大家喝了止吐茶,都不知道这情形会引来什么样的死灵!”
蒙海芒一口气舒了一半,还没有从表扬中缓过神来,旁边的徐宏博同志“呃”的一声发出了长长的嘶鸣,一大堆散发着活人气息的呕吐物被喷了出来,继而他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角,喘息着道:“好爽啊!”
众人脸色骤变,一道道十万火力的雷电似的目光瞬间把徐宏博射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