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七流 赢舟其实担, 在密闭的棺材里关，空气会不够用。 但关一段时间后，赢舟发现, 是多虑。迎亲的纸人显然也不想从坟头取回来一个死人, 隔差五，棺材板就会被开一条缝，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赢舟住的棺材摇摇晃晃，感觉像是在坐船，怪想吐的。 敲锣鼓好一阵, 终于, 棺材来到阴间花园小区的门口。 纸人们掀开棺材板，拉住赢舟的手腕, 把从棺材里拽出来。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大纸片, 然而接触到赢舟皮肤的手却阴冷潮湿, 像是刚从冷库中取出来的肉块，表面是黏糊糊的水迹。头戴红色的纶巾, 苍白的脸上点两片鲜红的朱砂。侧脸上挂诡异的。 抵达后，赢舟才发现, 门口停的不止自己一个棺材。 不远处的黑色棺材样开, 一个貌敦实的中年男人被纸人们簇拥举起。 “赢舟？”男人远远地朝一声招呼，“华南区，周恺！” 赢舟这头半白的头发, 再加上一张出挑的脸，在人群里就像是启明星一样, 想看不见都难。 赢舟看过的资料。 周恺, 华南分局下属P5级职工，异能叫“吐魂”, 能把自己的鬼魂从嘴里吐出来，获得堪比祸害的杀伤力。是个很强的单体攻击战士。但在使用异能时，身体不能移动，且处于无意识状态，很容易被杀死。所以一般是组队行动。 周恺来得比赢舟早那么一点。此时，已经离单元门入口很近。 一张红盖头从天而降，蒙住周恺的脸。 周恺被纸人拖走，大吼道：“我在2单元6楼2号。动这些纸人——它们不会动手，只是引路人！” “最重要的是t杀不死，还会让你赔医药费！！讹人啊！我妈就剩200块！” 赢舟一愣，看黑色棺材的边上。 那里有一些细碎的纸屑，像棉絮。可以想象，在刚出棺材的时候，周恺也有过一番试探，但显然没什么用。 赢舟收回手里的刀。倒握刀柄，观察周围的环境，刀刃紧紧贴在手臂内侧，随时都能调转方。 小区的单元楼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表面贴瓷砖。楼体还很新。一共4个单元楼，每栋楼7层。 单元楼正好围成一个长方体。中间这片区域，栽两棵大槐树。槐树下还有功德箱，箱前烧炷香。 整个小区绿化少得可怜。可能是因为开发商刚交房，还没来得发育。 起码在谢东壁的描述中，上一世的阴间花园小区，可是一个堪比“天通苑”的超大型小区，占地10公里，常住人口60万，里面超市餐厅理发按摩店一应俱全。小区还自带公交系统。 妈的，那么多栋楼，都是一个房东的地产。还有一批负责管理收租赚差价的二房东。 不能细想，细想一下，赢舟又该仇富。 赢舟的死鬼老公住在4单元3楼3号，离死鬼房东住的地方不远。感觉夜里爬窗户就能到。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离祸害越近，越容易被祸害辐射出来的诡异力量所影响。 紧闭的老式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赢舟扫过，每扇窗户背面，都有一张张阴冷的脸，正在窥探。目光充满垂涎，像是饿久的豺狼，看见新鲜的羊肉，眼里都冒绿光。 由此可见，小区里的邻里关系，多少会有些紧张。 赢舟被纸人架来到楼下，一张红盖头样罩在的脸上。 这块红布湿漉漉的，触感黏稠，紧紧贴在赢舟的皮肤上。 红布上出现明显的五官轮廓。 赢舟的鼻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在棺材里没窒息，却被这红罩头捂得快窒息。张开嘴，掠夺新鲜的空气。 房子没有电梯，楼道里很是阴冷，赢舟大口大口地喘气，纸人们簇拥，架赢舟的胳膊，往前走去。 赢舟在底默默数，走到楼的时候，昏暗的视线里，出现一团火热的亮光。 纸人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新娘子，跨火盆——” 窒息的感觉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背后，有小纸人猛地推赢舟一把。 赢舟踉跄一下，抬腿，跨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的脚下响起。 草，到底是哪里的傻逼风俗，进门竟然还要跨火盆放鞭炮。 呼吸在这瞬间突然变得通畅，红盖头不再像是胶衣一样紧紧贴在赢舟的脸上。 就连押的纸人也消失。 赢舟摘下脸上的红布，面前的房子挂一盏红灯笼，门上贴一个“囍”字，上面的门牌号“3-3”。 猪肝色的防盗门开一条小缝，里面漆黑一片，格外寂静，像是等赢舟进门。 赢舟把红盖头揉成一团，扫眼，没看见垃圾桶，只好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会明杀自己的死鬼老公，但从不乱丢垃圾。 赢舟站在门口没有行动，但的影子却行动起来。 细细的黑线顺门缝，走进这个家里。从上往下看，像是一条黑色的水流。 赢舟能共享四毛的视角。这个家意外的普通，进门是鞋柜，左转，左边是餐厅厨房，右边是客厅。 再往里，左边是主卧，右边是次卧家里唯一的卫生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潘成亲属烧的纸钱不够，这位二十多年前的百万富翁，死后的家意外的朴素。 家里看不见一扇窗户，明明是大清早，却像是夜晚一样昏黑。 赢舟能隐约看见客厅里摆的张遗像，还有一个佛龛。 家里的味道很难闻，有一股霉味。残留的香灰味道也很呛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想想也正常，毕竟这里连个通风的地方都没有。 沙发餐厅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很久都没住人，但地面却很干净。 赢舟其实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但在家里公共区域逛一圈，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更提那个死鬼老公。 “按理说，家里应该有一到只伥鬼才是。潘成，潘成的妻子，继女。” 赢舟喃喃。 是在卧室吗？ 这个家给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户型不怎么方正。到处都有尖锐的转角。 这在风水学上不太吉利。 赢舟操控影子，来到主卧前，顺门缝钻进去。 房间里更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线。影子在墙壁上摸索，开灯。 白炽灯坏，开后一闪一闪的，像雷。 在短暂光明的间隙中，赢舟看清主卧的景象。 像是一个凶案现场。床上有一团已经干涸的血迹，被血浸泡得皱巴巴的被子上有些剩下的人体碎屑，脏器的碎片。 血液形态多样，有喷射状，有晕染状。还有人用血在墙壁上胡乱地划出一团乱麻似的线。 地上的血迹黏糊糊的，像是干涸的汽油。 四毛顺脏兮兮的床，有些好奇地游到被子的正中央。 这里丢一团烂肉。居然还没腐烂。 四毛分出一条细长的线，这是它的胳膊。 它算翻一下，看看这团肉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赢舟却制止它，甚至下意识地在门口喊出来：“动！回来。” 四毛的视野小老鼠的视野差不多，正常情况是趴在地上，也可以立起来观察，但周围的一切都是庞然大物。 赢舟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的视角。毕竟是身高181的直立人。 但在四毛游上床后，赢舟已经认出来那团烂肉是什么。 被剁碎的男性生.殖.器，还有一条细长的粉红色输.精管缠绕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多雄性哺乳动物都有类似的生.殖.器。 但赢舟排查一下市面上常见的一些家畜，感觉除雄性智人，的雄性哺乳动物的生.殖.器不至于就这么点尺寸。 当然，这种事不能细想。 看来在赢舟进门前，死鬼老公已经被人刀呢。 四毛很听地回到赢舟的脚边。 赢舟用红盖头擦擦手里的刀，刀刃的冷光照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拉开门，走进去，开客厅的灯。 客厅电视墙的位置没有电视机，而是张遗照。这张照片，赢舟在资料上见过很多次，乎都能背下。 潘成，孔佳，孔金枝；死去的“一家口”。 但这张遗照并没有摆在正中央，而是竖挂在墙边。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尊石头雕刻成的佛像。 这个佛像像是好个人捏合在一起的模样，姿势扭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佛。多半是无证上岗的东西。 赢舟听说过，世纪初，很多新富起来的暴发户，很爱去东南亚一带请。 什么古曼童、金龙鱼……都是那时候兴起的。 国家百废待兴，经济腾飞；钱来得太快，就像是天上捡的一样，很多人赚钱都觉得靠的是运气，不认经济发展，只认上天眷顾，于是渴望好运会一直眷顾自己。 龛下还有一个垫子，供人跪下祈福。 赢舟是不信佛的。而且诡异复苏后，更证明这些玩意没用。 扫过龛，往走廊深处走去。 卧室已经看过，只剩下一间次卧。不出意外的，应该是孔金枝住的房间。 而这里，也是房间里阴冷气息的来源。 赢舟站在门口，试图让四毛进去看看。但这扇门关的很紧，严丝合缝。 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缝隙，而是里面的诡异生物在抗拒影子的入侵。 赢舟敲敲门：“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门里没有声音。 “我是你的继……”说到这，赢舟难免顿顿，“母。” 觉得继父两个字，可能会刺激到孔金枝。 “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租客，我要在你家里借住一段时间，因为我没有小区的购房资格，但我会按时给房东交租。也不会给你添麻烦。”赢舟的声音不紧不慢，“我们可以平处吗？” 阴间花园小区不允许流浪汉的存在。 赢舟只能住在这间房子里，如果室友每天都想捅死，那可能会有些难办。 最好的办，是杀房间里的诡异生物。这毕竟是房东的伥鬼，哪怕前商量地再好，也可能因为房东减租而对赢舟捅刀。 赢舟的手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已经握紧刀，做好战斗的准备。 扭动把手，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人。但赢舟知道，它只是躲起来。 赢舟思考片刻，开卧室的灯。 这间卧室的电灯居然没有毛病，暖黄的灯光照在房间里。一张粉红色的儿童单人床，白色的衣柜，木地板，还有书桌。 地上有个血掌印，一路消失在床底。 它躲的不太高明，可能因为床下缝隙不够，床面都隆起一团奇怪的形状。 赢舟走儿童床。能感觉到，床底躲的人正在瑟瑟发抖。 趴在地上往里看，其实很容易被偷袭。 赢舟思考片刻，直接掀起床垫。 藏在床底的怪物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这么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头发却长得能拖到地上。 她四肢地，下肢像是兔子，背上压一个灰白色的像。女孩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怀孕一样，又圆又大。 孔金枝整体都格外瘦小，即使维持站立的姿势，身高也不会超过一米四。这个鼓起的肚子就显得更加碍眼。 被撑到半透明的肚皮上有青紫的血丝，甚至能看见里面人体骨骼的轮廓。 刀在赢舟的手指飞舞，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个怪物。 怪物僵硬而缓慢地抬起头，看赢舟。目光带量思考，还有一股森然的冷意。 很显然，怪物赢舟，正思考一个样的问题。 要不要杀对方。 怪物低吼一声，摇摇头，把碍事的头发甩到脑后。 赢舟的表情骤然一愣。 这张脸。 ……这张脸。 赢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但刻意忘掉的记忆，在这瞬间突然历历在目起来。 孔金枝居然长得当年那个说要嫁给的小学很像。 下垂的眼睛，塌鼻梁，圆脸。 怪物的下半张脸还沾满黏糊糊的血。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吃饭。 时间是对不上的。赢舟现在才19岁，孔金枝一家已经死25年。而且赢舟是看过孔金枝的遗照的。 赢舟逼自己直视她的脸，然后回想客厅里的遗照。 遗照里的女孩子是短发。大脑仔细看，的确能这张脸对上。八分像。 手里的刀停下旋转。 赢舟喃喃一句：“这么巧吗，你怎么能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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