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七流 影对赢舟的话似懂非懂, 但它能感觉，赢舟那种哀伤的情绪抽离了出来。 四毛非常自觉地端桌上的盘和空碗进了厨房，开始洗碗。 赢舟起, 站在镜前。他头发太久没剪, 已经长脖根了。赢舟拿了个小皮绳，把长头发拢在一起，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 眼睛的颜色也更浅了，像纯度很高的粉钻。 因为是在研究所，赢舟放弃了戴黑色瞳的打算。 畸变种可比他丑得多, 研究员们在实验室里, 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等影洗完碗，背上书包和手机, 去了公寓楼顶的自习室。 研究所内部有很多外界没有的资料, 尽管多是科普类, 并没有触及真正的核心，但这也是赢舟所需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在家一个人呆也挺无聊的, 总不能和四毛玩一下午丢纸团。 赢舟在等谢东壁的通知。除此外，他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合上了手里这本名为《物类进源畸变方向的观察与推测》的论文册, 赢舟掏出了早就充满电的智能手机。 这个手机连不上内部网络, 目前处于无信号状态。 但虚拟恋人APP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想来也正常，毕竟维持这个APP运行的东西，并不是网络。而是诡异力量。 手机里的聊天框依然停留在今天凌晨时分的对话。 【小宇：你让我想起了自己上一个死去的爱人。】 对话框的选项没有改变, 是原来的个。 -上个爱人？ -死了？ 赢舟没有和其他APP用户交流过，自然不清楚, 只有他的APP, 没办和虚拟恋人自由对话，只能按照对方的意图进行选择。 而且, 其他用户的好感度是0开始的。也不会显示自己对虚拟恋人的好感度。 最神奇的是，赢舟把小宇晾了这么久，这个虚拟恋人的好感度也没掉。反而随时间流逝，自己涨了2点。 现在赢舟对他的好感度是-100。 他对赢舟的好感度是92。 这种修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对靳羽来说，并非不能承受。 赢舟觉得，这软件不该叫虚拟恋人，应该叫虚拟仇人。 对方名字叫小宇，眼珠虽然是黑色的，但发型和之前荀玉给他看过的人偶很像。更何况之前的APP拥抱小动画，这个Q/Q人张开了翅膀。 而且说实话，除了靳羽，赢舟没见过对他这么了解，说话又这么讨厌的男的。 好t人的男同性恋。 赢舟在这个烂得旗鼓相当的选项里思考了片刻，选择了选项2。 【ABC：死了？】 【小宇：是的，我曾经想阻止这一切，可惜我做不。因为我也是一个死人。】 【小宇：你能理解我那种心痛吗？】 现在，对话框里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你上个恋人是谁？ 赢舟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但他的心情却无名有些烦躁。 凭什么对方好感掉负数能开启情杀，他对靳羽-100了，连在游戏里揍这个小宇一顿做不。 赢舟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但虚拟恋人又发来了条对话。 【小宇：你是在因为我气吗？】 【小宇：我好高兴。】 【小宇：气，就说明你在意我。】 看来，这个APP是实时社交。 诡计多端的M，真是便宜他了。 赢舟深吸口气，让自己心情回归平静。 【ABC：你上个恋人是谁？】 屏幕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小宇：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分了同一个班。】 【小宇：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他。你知道的，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我不喜欢比我耀眼的东西。】 靳羽长得好看，家世好，会弹钢琴，看上去更是开朗又热情，走哪众星捧月的存在。 他当选了班上的团支书，虽然靳羽对这它不感兴趣，但他知道这能为他的大学涯带来很多方便。 至于开会、报告，这些交给自己小弟……哦不，兄弟处理就行。 然后呢？ 班上有A市来的。说赢舟在他们市里很出名。高考失利了，本来稳去东岚大学的——可那不是没去成吗？虽然专业课成绩的确考不过。那么变态的题，赢舟凭什么能拿满分？ 有谁搞的无聊的校草投票，凭什么赢舟的票比他多？就因为有人多事，把他照片发了网上，结果上了热搜？ 他邀请赢舟参加他的聚会，赢舟居然说什么？没兴趣？ 当然，现在看，这是很小、很小的矛盾。说出来就像是小孩哭告师，然后说同桌在他袖套上画了一笔一样无聊。 但对当时的靳羽来说，的确刺眼的难以忍受。 嫉妒，有隐藏在笑容背后的不甘心。 蠢货会选择排挤赢舟。 靳羽想的是，他要和这个人当朋友。 他的父亲是商人，父亲教过他的，共同的利益和深厚的情谊，才是他在商场无往不胜的利器。 感情会带来忍让，认同和牺牲。 有感情就能利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拿它当武器，杀人可以不见血。 可惜赢舟并不傻。反而对那种表面热情、实际暗藏玄机的帮助格外敏感。 他会和自己的室友说说笑笑，但在跟靳羽说话时，总是疏离提防又客气。 那是什么时候，赢舟开始对他卸下心防的呢？ 大概是对方误以为自己在诡域里救了他的那时候开始的。 靳羽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 但他卑劣地默认了。 【小宇：但后来，他的光也吸引我。他的经历让我觉得很心疼。我也逐渐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努力，这么冷淡且富有攻击性。】 赢舟的戒心很重，但盔甲下的体，柔弱的不堪一击。 他笨拙地用真心回报真心。 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靳羽会带赢舟出入高档场所，去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 他会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个会所的准入费是位数；又会给他扣上衬衣的纽扣，漫不经心地告诉赢舟这是什么材质，由哪个工匠雕刻，哪个纺织庄园空运这里；会告诉他如何品出葡萄酒庄的产地；假期时，他会带赢舟来父亲在国外买的小岛上，海钓、冲浪、潜水、游艇。 靳羽渴望这种金钱的威力，成为他魅力的一部分，而赢舟会被他折服。 就像是10岁时，他第一次坐上那辆来接他的劳斯莱斯—— 十岁前，他是见不得光的私。他们骂他妈妈是不知廉耻的小三，他是小三的贱东西。直他那个富豪港商亲爹视为接班人的大儿意外横死，想起自己在大陆留了个洗脚妹的种。 十岁后，他的世界全是好人。 靳羽坐在车里，看其他人对他的眼神以往的轻蔑、不屑、厌恶变成了羡慕。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改变，上是地摊上买来的便宜货，书包是垃圾桶捡来的那个。 改变的是他的社会属性。 靳羽在这些羡慕又敬畏的眼神，看见了过去高不可攀的房东的脸。 他让司机停车，把房东叫了过来。 靳羽说：“你进车，学声狗叫。我让司机给你十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问司机：“可以吧？” 十万是靳羽知道的最大数额。 司机笑说有何不可，您是少爷，不用这么客气。 房东狗叫声，领走了十万的支票。 靳羽突然之间好像懂了点什么；但好像又什么也不懂。 那之后，所有围他的人，谄媚又小心翼翼。 多么庸俗的世界。可他拥有这个庸俗世界里大家趋之若鹜的东西。 所以他爱这个庸俗的世界。 靳羽本以为，赢舟也会这样的。 赢舟的眼里有惊艳和喜悦，但那不过是对所有好事物的欣赏。他很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他不对这些东西产留念和幻想。 靳羽的暴怒有三次。 第一次是赢舟拒绝搬出寝室，跟他同居。因为这样离实验室太远，不方便。 第二次是在所谓的私人宴会上。有人跟赢舟搭讪，想要联系方式。对方是外国人，比他家里有钱。 靳羽这才意识，好的东西不仅是他会喜欢，其他人也会。 赢舟说那个人只是对他的实验感兴趣，但在靳羽的强烈反对下，他们是停止了接触。 暴怒的第三次，是靳羽提分手后。 他三个月没去想赢舟。每个天能在不想赢舟挑战战胜全世界百分之百的人。 靳羽在夜里一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边幻想赢舟离开他后的凄惨活。 那些衣服赢舟回来了，他上那点钱，以后大概只能穿淘宝货。出门再也没豪车接送，要自己挤地铁。或许买个什么电脑手机，得用分期付款。 诡异复苏，世界处不怎么太平，赢舟没申请留学，大概要找个地方租房住。 在寸土寸金的D市，想租个大学宿舍的房要好千。 大学快毕业这段时间，总是最穷的。 他会活地很窘迫。 那时候，赢舟大概就能想起他的好处了。 而且，他加入了异能局，成为局里年级最小的P7级职工。而赢舟呢，仍然需要他的庇护。 结果呢？他回去参加毕业典礼，看见了什么。 他吃不下饭脸瘦凹了，赢舟居然跟其他人有说有笑的。是那样光彩耀人。 【小宇：我这么爱他，可是他却辜负了我。】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在意这段感情的只有他一个人。 靳羽说不出赢舟哪里好。 长得漂亮，这样的人有太多了。赢舟只是比好看好看一点，可靳羽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学历好？能力强？这样的人也多。很多人拥有的只是技能，而非智慧。 赢舟也不懂什么感情技巧，他就是普普通通、认认真真地跟他谈恋爱；又普普通通、认认真真的放手。 人和人的相处只有独一无二的模式。不会有替代品，更不会有什么代餐。 因为时间不能回流，同样的场景、经历，时过境迁，心态和情感是不同的。 靳羽的大学四年在绕赢舟转悠。 赢舟是优秀毕业，要上台的。 靳羽把他拉后台妆间，怒气冲冲地质问，换来的是对方带意外地反问：“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靳羽暴怒无以复加。 他想，他要把玉摔碎，把珍珠碾成粉末，要把无价之宝变成废铜烂铁。 他要赢舟失去一切，得希望又覆灭；然后他会把赢舟垃圾堆里捡起，放进自己的展室。 或许会弃之如敝履，或许会永永世珍藏。 谁又说得准呢。 【小宇：所以，我杀了他。】 赢舟看对方发来的这段文字，有些不适地拧起眉。 他感觉靳羽的心态适合拿去给咨询师进行侧。得不就毁掉，多少有点反社会。 而且靳羽发来的消息有一个很明显的逻辑问题。 他说是自己杀了爱人，但之前又说想要阻止爱人的死亡。 …… 如果分成段理解，倒是能说通。 第一次，死的是作为人类的赢舟；第二次，死的是作为祸害的太岁。 【小宇：他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把他夺走。】 【小宇：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这次，虚拟恋人APP竟然只给出个选项。 -没错。 -对。 赢舟一个不想选。 他思考片刻，放下手里的笔，停止笔录，把手机放在了唇边。 “靳羽，”赢舟询问，“能听吗？” APP里的小人没有回答。 赢舟自顾自地开口：“你让我觉得好恶心。” [好感度-5] [好感度-5] [好感度-5] …… …… 小宇的好感度开始疯狂又迅速地下跌，一直92跌了58。 [系统提醒：虚拟恋人对您的好感度异常下降，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当好感度降为负数，极有可能触发“情杀”剧情！] 由此可见，对方是听得的。 赢舟的嘴角翘起。 他微微眯起眼：“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可惜之前没机会。” “我和裴天因做过了。” “他技术比你好，每次能把我草哭。” …… …… “咔嚓。” 这是手机屏幕碎掉的声音。 手机像是摔漏液了一样，突然吐出一大股黑墨，把屏幕弄脏了大半。 APP上的人物出现了彩色的重影，不停闪烁，看起来有些精神污染。 而在这一刻，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藏在网线背后的真实景象。 靳羽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侧坐在沙发上，穿体面的西装，看起来是在什么客厅里。 他背后有扇落地窗。窗外，是陌的城市夜景。 画面闪烁得很厉害。 赢舟一愣，立马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录像。 靳羽看就有一张薄情寡义的脸。他唇色偏薄，鼻梁精致高挺，眼尾上挑，眼眸是带蓝的绿色，像孔雀的翎羽。一般人整容不敢像这样整。真要说的话，这张脸比那颗人偶头要好看，因为这是活的人。 下一秒，靳羽转过了头。 赢舟的呼吸微微停顿。 靳羽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他的另一只眼紧闭，眼眶内陷，缺少眼皮，只剩一个萎缩的黑洞，周围是一圈刚长好的粉红色肉疤。硬破坏了刚才侧脸的感。 靳羽朝赢舟笑了起来，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话。 赢舟不懂唇语，看不懂。 这个画面只维持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APP恢复了正常。 [系统提醒：您的虚拟恋人对您的好感度降为负数。] [您的虚拟恋人小宇已离开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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