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七流 人偶之家的位置在荒郊野岭。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 异能局的保姆车花好些时间，才赶来。 到的时候上午十点，头顶的太阳经从微热变成暴晒。赢舟窝在树下, 因为熬个通宵, 很没形象地窝在荀玉身上睡觉。 听说全盛时的阿努比斯站起来接近百米，但现在，大黑狗只两米高，躺下的时候像个肉垫。虽然四肢的肌肉硬邦邦，但肚枕着还挺软的。 赢舟脱外套, 盖在自己头上挡光, 看起来睡得很香。 天衍也想睡个肚，被荀玉一腿踢到后背位。 没直接把天衍踹沟里, 经看在辅助人员的份上。 同样熬一晚上的何文只能靠大树桩。 坐在第一辆保姆车副驾驶位的元心摇下车窗, 推推脸上的太阳镜, 然后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 拍一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的语气揶揄：“这不阿努比斯吗？半天不见。怎么，在孩喂奶呢？” 荀玉朝着元心展示自己的一口獠牙。 要不赢舟还压着, 可能经扑上去咬。 跟随几辆保姆车一起过来的, 还研究所的研究员。 赢舟坐在保姆车后排，谢东壁把一个像血氧仪的机械架在的指间，旁边的屏幕上冒出几条颜色不同, 且含义不明的波线。 谢东壁在纸上写着赢舟看不懂的鬼画桃符，询：“现在觉怎么样？不舒服吗？除心率些快以外。” “没, 但我的进化源……” “没事, ”谢东壁的语气平静，“它又进化。挺快的。” 阴翳之影正在从阶段2迈向阶段3；这种进化也它昏迷的直接原因。 赢舟：“喔……” 明显欲言又止。 谢东壁瞥眼副驾驶位置的元心, 思考片刻，升起隔离板。 “什么事不能让其人知道的吗？可以跟我说。” 赢舟：“我想，没可能，进化源会人变的？” 谢东壁用圆珠笔帽戳着自己的下巴，抬起头望着天，像在思考一样：“这个题就像鸡还蛋。元sir应该跟你讲过，进化者和诡异生质上，同一种东西。我们区分两者的标准，看ta否具‘生命’。不老不死的诡异生；会自然老死的属异能者。” “啊，说起来，元sir也不搞理论研究，但时候提出的观点真的让我觉得高屋建瓴式的启发呢。而且居然才18。难道真的生而知之的人？” 说到这儿的时候，谢东壁的眼神微微挪到赢舟的身上，眼角带着揶揄的笑意。 “进化源从何而来，目前的理解，现存生或非生，在诡异力量的影响下产生畸变后形成的。至诡异力量又从何而来，这就不得而知。就像我们人类依然找不到无限膨胀的宇宙边界在哪里。 “到底什么才叫做超自然力量？我们现在的科技，飞天遁地潜海，对几百前的人来说，难道不算神迹吗？住在百层高楼里的富豪们，用科技对抗着衰老和死亡，着取之不尽的资源，对普通人来说，难道不算云端里的神吗？” 身为一个刚读完高中的青少，社会还没把作大人。 谢东壁说的这些，赢舟其实很少系统地思考。 赢舟微微张开唇，眼神在清醒和迷离之间摇摆不定。 在思考。 “或许在几十后，这种力量会和重力、热力、电磁力一样，成为常规世界里的‘科学’和‘自然现象’的一部分。我们也正在尝试，用一种类似‘焦耳’‘牛顿’的计量单位，对诡异力量进行评估。” 旁边的仪器在此时响起“滴滴”的声响。 “看。”谢东壁指向仪器上的数字，“374灵顿。” 刚研究出这种机器的时候，谢东壁其实申请把计量单位叫“东壁”，可惜被驳回。 “上次记录321灵顿喔。你的进化源评定为攻击类的S级，系数5.7。所以你目前巅峰时的力量1，829.7灵顿。” 谢东壁：“这样一看，不就变得很科学？……啊不好意思跑题。 “人算生的一种吗？我想肯定算的。人可能成为另一个人的进化源吗？我没遇到过喔，但理论上来说，也不不行。 “但，成为进化源的一定不个人身。什么呢？或许标吧，哈哈哈。” 谢东壁看起来笑得挺开心。 赢舟思考片刻，终归没把自己口袋里的影拿出来。 点担心影会被科学狂人解剖。 赢舟翻个身，戴上眼罩，把小被裹紧一点。 保姆车救护车改的，倒也还方便。床垫软硬适中还防震，在不么颠簸的路段，和睡在平地也没太大差别。 因为太困，赢舟来假睡的，到后面竟然真的直接睡过去。 谢东壁的目光落在耳朵边翘起来的一截头发上，然后微微眯起眼：“……变长啊。” 低头，开始修改赢舟的档案。 车一直开回车库。赢舟都没怎么受伤，自然也不需要去医院。只天衍需要去看看眼科。 到点，赢舟也没醒。 元心把叫醒：“起来，到家。” 赢舟迷迷糊糊地“嗯”一声，刚醒的时候还些困，但走到电梯时，经彻底清醒。 ：“谢东壁呢？” “回诊所。你又没事。” “荀玉呢？” 只们一辆车回来。 元心：“回异能局开会，顺便做一下精神状态评估。” “你不开会吗？”赢舟很好奇。 元心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次行动负责人又不我。去直播间面试，觉怎么样？” 参加面试，把面试官嘎。 这应该大多数人都没的经历。 赢舟沉思片刻：“说实，3万一个月的工资挺让人心动的。如果只普通的主播的。” 元心来觉得没什么，但突然间警铃大作。 因为突然意识到赢舟说的万指的不进化点，而现实里存在的货币。 元心皱眉道：“以后每天往你卡里打万，别去上个大学又被傻逼男的花点小钱骗走。” 还一件事没说。 元心找人查一下王文山，发现这男的不上班，但在网上卖黄片，还会出门偷拍女孩裙底。现在这人经在派出所等着蹲局。 嘴里的傻逼男的指的就靳白羽。 花点小钱=画大饼+嘘寒暖+开每个月五六万的工资。 元心语重心长道：“赢舟，其实钱就纸，只这种纸能换到你想要的东西罢。不要为几张纸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 会想要无非因为没。 对元心这种家庭来说，钱真的就只数字。背后的家族基金在欧洲，信托机构在美洲。除非国家破产，大概率不用担心这辈会缺钱花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赢舟：“……” 赢舟来以为元心说着玩的，结果回到家，手机充上电，第一条弹出来的短信，竟然真的银行卡到账万。 另外还十几个陌生来电和校长的电。只十几个人社交软件上，一半人都发来祝贺的消息。 总不可能来祝贺直播间面试失败的。 赢舟下意识地看眼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高考成绩昨天出。 这段时间，赢舟所的精力都扑在诡异复苏上，对高考唯一的受就总算过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查分。 只过去两个月，但正常的世界仿佛和的生活一层不清不楚的壁垒。 赢舟没理会这些电，而打开官网，查一下自己的分数。 片刻后，走出房间内，敲敲元心的门。 元心打开门：“怎么？” “高考分数出来。”赢舟觉得自己该表现得喜悦一点，但的表情依然充满茫然，“裸分729，全省排名第一。” 对未来的规划该这样的。 拿个很好的大学文凭，然后想办法拿全奖去国外读书，念最容易搞钱的热门专业，计算机或者律师、金融。然后想办法留在国外工作，拿h1b签证后再拿绿卡。 能得到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会无数小镇做题家视为精神榜样。会从读书时一直卷到退休一刻。会拥一个相对成功的人生。 然，这只最理想的情况。但赢舟从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从前更差。不用睡在阁楼，不用买二手的校服，不用担心开学家长还没凑到学费。会走向自己想要的未来。 可现在世道变，正处一个随时可能崩塌的秩序中。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钱会像元心说的样变成纸。 资源、阶级、基因。这些或许不平等的，但死亡一视同仁。 过去追求的东西依然还意义，但又好像没。 甚至人会一天往银行卡上打万。 元心跟着一愣：“……恭喜。” 试图做出一点喜悦的表情，但又的确没办法发自内心地替赢舟高兴。 这种觉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自己得到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家长然也觉得不错，但更多的快乐其实来自小孩骄傲的表情。 们要操心房贷，操心衣食住行，这都更要紧的事。实在没太多的快乐分一朵小红花。 “嗯。”赢舟很平淡地点点头。 看样就自己其实也没多开心。 元心迟疑片刻，去吧台兑杯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也不。其实一点高兴吧，只我情绪比较内敛。” 情绪稳定一个中性词。 一个人面对骤然的灾难时可以做到冷静和平淡。在面对喜悦和情需求时，也会一样的反应。 元心：“想报哪个大学？” 如果过去，赢舟大概会脱口而出东岚大学。 但这次，沉默很久。 赢舟：“我发现我喜欢的其实不上学。我喜欢学习，但不喜欢学校。我想要一间很大的书房，里面摆满我喜欢的书，房间外温室花园。可能还养几只狗……在我的想象里，我希望自己老后过上这样的生活。” 元心觉得描绘的东西很眼熟。 仔细回想一下。终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天因过去十几一直住在研究所，然后天申请从研究所搬出去住。 元心去过的新家一次，在很偏僻的林区。 两层楼的洋房，看面积绝对算不上奢侈；但因为在深山，造价很高。 其中一层楼生活区，楼顶全书，还一个天窗。打开窗户能到屋檐上看星星。水源来自地下，旁边还天然温泉。 裴天因进化者，不用担心蚊虫和山里的野兽。又因为研究所的宝贵财富，每天都无人机来运送新鲜的蔬菜和资；还会派人来定期修理老化过快的房屋。 要进去找很麻烦，要穿过大雾的山林，走很长的山路，最后才会看见这间小屋。 元心时还在想。裴天因不担心自己进化源失控，所以才选择与世隔绝的生活。 现在看来，这或许不裴天因想要的，太岁想要的。 裴天因想要的不一座深山老林隐居的房，要个梦想住在这样的房里的人。 元心的咖啡杯停在嘴边，许久，才抬起手喝一口：“你想的，也可以。二十岁开始养老，少走四十弯路。” 赢舟揉揉自己的脸。 “之后呢？一开始或许不错。这样度过剩下的几十吗？这样的生活。” “你们会来找我，因为我在过去，或者说未来，成为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如果我逃避一切，避免接触任何诡异事件，我也会很快没价值吧？世界发展很快的，淘汰也很快的。但人会成为某个角色，也许只因为机缘巧合。” 赢舟的表情很茫然。 元心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想想，回答：“赢舟，我明白你在恐惧什么。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导你，如果你不介意的，我想帮你联系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赢舟坐在沙发上，“嗯”一声。 元心：“喝咖啡吗？” 赢舟瘫在沙发上，回答：“不喝，我要喝奶茶。” 元心搜索一下奶茶的做法，研究片刻，用白砂糖炒热武夷山大红袍，倒入水和热牛奶煮沸，最后过滤掉茶渣，又加一泵淡奶油。 煮完后，没好气地吼一声：“自己来拿，到底谁少爷啊？等着我你端过去吗？” 赢舟穿着拖鞋，把奶茶杯从厨房端到吧台。 一口气灌半杯：“好喝。” “我和太岁真的不熟。”元心叹口气，“非要说的。我希望你能得到……让你觉得安定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好。不用成为什么大人，养你也要不几个钱。你要理解不这种心态，可以去采访一下些喂流浪猫猫绝育找领养的人。” 赢舟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因为又不流浪猫。 杯里剩下的奶茶被一饮而尽。 “我想想，还想学数学。因为我觉得它很安静，很迷人。”赢舟放下奶茶杯，“异能局职工申请表呢？这个要面试吗？” 元心一愣，然后笑起来：“理论上要的，不过我可以滥用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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