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放心自家崽子的野木芽对太宰治命悬一线的事毫不知情, 正坐在办公桌上研究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
以前好歹是当过军警的人,
他很清楚横滨的犯罪组织是不可能除完的。
太贪心的话还会给新闻社惹不小的麻烦。
所以筛选过后,野木芽盯上了那个专门向流浪的孩子出手的组织。
——自家有孩子后更是觉得这个组织罪不可赦。
他手上目前掌握的信息并不算多。
除去做采访时从知情人口中零零散散得到的消息外, 剩下的就是一些孩子失踪的日期。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组织一定和某些官员有联系,
否则不可能猖狂到这个地步。
只是盯着这些死板的文字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野木芽纠结了一下,给织田作之助打了通电话告诉他今天会回去晚点,
然后披着大衣出去了。
索性做这么多年新闻工作为他积攒了不少人脉,
通过“熟人”介绍, 野木芽成功拿到了由那个组织建立的会所的通行证。
在经济萧条的大坏境下, 这间会所依旧建的富丽堂皇。
光是门口装饰用的雕像都出自上世纪的名家之手,价值连城。
大厅里的侍应生着装整齐,挂着得体的笑迎接了野木芽。
初入会所, 自然不可能接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概熟悉了一下环境布局和会员制度,本来还想从侍应生嘴里套些会员信息。
可惜这间会所保密性很强,每个回答都滴水不漏。
看来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归。
野木芽眉头轻皱, 看了眼时间。
想到家里两个崽,刚准备离开就看到被禁止进入的会员区走出了一帮人。
领头那人戴着金丝眼镜笑的儒雅, 手里正牵着一位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眼神空洞, 白玉般的侧脸还沾着艳红的血。
“是会长和道造君。”
他旁边的侍应生有些激动的喊了出来。
闻言, 野木芽漆黑的眸子彻底染上了层暗色。
原因是, 那个孩子他认识。
正是上个世界崇拜他的手下
——立原道造。
黑发青年强压下心底的怒气分析现在的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 由这些人满脸的崇拜来看,他至少没被当做
估计是被发现了异能力者的身份吧。
立原道造太小了,根本不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再加上哥哥死在了战场,没有可以保护他的人存在。
他的异能力也就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
小孩子太好控制了,就算立原道造的异能力再怎么强,
一颗糖、一句谎言或是一顿毒打,都能让他乖乖听话。
所以他们刚是让他杀了人吗?
野木芽本身就长得出众,死死望着那边时很快就被发现。
会长本田武园对这边笑了笑,抱起立原道造向这边走了过来。
“您是第一次来我们会所吗?”
“你是怎么发现的?”
野木芽藏起了情绪,对他笑的友善。
“因为您刚对着道造在发呆。”
本田武园将孩子往前递了点,声音里带着丝丝骄傲,
“常来这个会所的人都认识他。”
如果不是立原道造迄今一点表情都没有,野木芽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炫耀孩子的好家长了。
“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工作?”
黑发青年满脸好奇的问。
“他啊,能做的可多了。”
本田武园这才注意到幼童脸上的血,拿出洁白的手帕轻柔的给他擦了擦,
声音里满是意味深长:
“比如今天,他就处理了个闹事的会员。”
没人喜欢杀人,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立原道造听到这话的瞬间身子就变得僵硬,随即小幅的颤抖了起来。
“诶呀,你胆子怎么还这么小呢?”
本田武园声音无奈,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看向了野木芽: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因为入队晚,立原道造一直是[猎犬]里最不像军警的存在。
他脾气最好,没有任何怪癖。
就连大仓烨子这种除了福地樱痴谁都不喜欢的人都愿意被他牵着。
这样的孩子,竟然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野木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掏出刀刺过去了。
系统见他状态不对,急忙提醒:
【芽!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猎犬]的副队了!】
要是再这么被以前的情绪困扰,就算它不上报,野木芽也会因为情绪检测不过关进不了下个世界。
到时候就必须要做情感稀释了。
青年闭了闭眼,声线又冷又冰:
【就算这人不是立原道造,我也会这么生气。】
与此同时,他对本田武园扯了个笑,望着他怀里的幼童说:
“不会,他很可爱。”
借着交流养孩子心得的名义,野木芽拿拿到了这位会长的联系方式。
虽然事情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但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等到家时,织田作之助立刻就发现了这点。
少年像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狗般捧着书坐在玄关,看到野木芽脸色的瞬间就合上了书,担忧地问: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肩膀太疼了。”
野木芽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在三大异能力组织成立之前,绝对不能暴露少年的异能力。
肩颈痛伏案工作者们的通病,新闻设立的前辈们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野木芽。
为此,织田作之助为他们找来了训练肩颈的方法。
可惜,没一个人执行。
他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又确实担心野木芽的身体:
“不是说好锻炼的吗?”
野木芽:“……其实我还是坚持了有一周左右的。”
是新闻社里坚持最久的。
“之后每天三十分钟,我监督你吧。”
少年把书放在了鞋柜上,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在那双澄澈的茶褐色眸子注视下,无奈地说:
“好。”
今天的晚餐是织田作之助负责的。
虽然曾经独居过那么长时间,但他没有丝毫做饭天赋,到现在也只是会熬粥罢了。
但野木芽对自家崽子有滤镜,心里已经给系统夸上了:
【稠度刚好,味道也很棒。】
系统:【……】
它是没喝过粥,但并不代表蠢好吗!
不就是把米和水放锅里的事,有什么好夸的?
连个菜都没有炒。
自己系统里可是存了世界所有美食食谱的!
别的宿主都靠这些知识成为米其林大厨了,也就野木芽翻都不翻一下。
野木芽并不清楚系统的怨气,因为织田作之助此刻正在和他商量:
“太宰治发烧到已经意识混乱了,我问不出他家在那里。”
“所以可以让他住一段时间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自家崽子马上就能有人生重要的朋友了。
虽然这个人是太宰治,但野木芽也还是开心的。
“叫医生来看了吗?”
野木芽温柔的笑笑,默许了下来。
“叫是叫了。”
织田作之助眉头皱起,
“但是太宰治坚决拒绝打针,说是太痛了。”
“而且还说药太苦了。”
可以,这很太宰治。
家长当久了,以前听到这种消息野木芽顶多觉得无奈,现在还伴有丝火气。
成年人的怒气是小孩子无法招架的。
饭后,野木芽将药片磨成了粉和进了水里硬是给太宰治灌了进去。
苦的幼童眼泪大滴大滴流下,好几滴都砸在了他手臂上。
野木芽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心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
“明天要是不喝药还会是这样。”
明明烧的这么严重,但还是不妨碍小太宰治作。
他双手捂着喉咙在榻榻米上打滚,一副要被苦失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见终于说动了他,野木芽轻呼一口气,把握着的掌心摊开伸了过去。
太宰治跪坐着,疑惑的歪了歪头。
看来还没吃过糖。
野木芽垂眸把亮晶晶的糖纸拆开,糖果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么多天了,这双鸢色眸子终于有了光。
泪水和眼底的惊喜一起闪烁着,像只得了好处的猫咪。
高烧多少影响到了点他的脑子,
小小的孩子手脚并用爬了过来,还想掰开野木芽另一只手。
“抱歉,没有了。”
野木芽顺着他的力道摊开了手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他和织田作之助对甜食都没什么兴趣,这颗糖还是今天雪乃给的。
太宰治白嫩的脸颊被糖果撑的鼓起,脑袋不开心的垂了下来。
一时间,这个简陋的房间里只有牙齿和糖碰撞时发出的“嗑嗒”声。
青年想了想,最后从客厅拿来了个橘子。
冬天本来就是吃橘子的时节,这可以说是他屋内常备的东西。
一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橙色水果塞进了幼童小小的手掌里:
“先拿这个凑合一下吧。”
太宰治好奇的闻了闻,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就早早休息吧。”
野木芽一直走到了房门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般猛然回头:
“对了,记得刷牙!”
太宰治:“……”
和这边的孩子谈完,野木芽又去了织田作之助的房间。
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夏目漱石这本书,今天又从上卷开始了。
见青年进来,他也并不惊讶,反而熟稔的往里挪了挪,给野木芽留出床的一半。
受不了一点凉的野木芽毫不客气地钻进了被暖的热乎乎的被窝。
想想自己经常到后半夜还经常是冰的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果然,孩子的体温要更高一点啊。
“你肩膀还痛吗?”
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忧地问。
野木芽满脸悲愤的点头,然后给系统说:
【下个世界,能不能给个没什么问题的身体!?】
虽然他确实不讨厌疼痛,但肩膀的问题实在太磨人了。
还不如上个世界身体溃烂呢。
系统帅来了个猫猫傲娇的表情包:
【要是这个世界不扣工资,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成交!】
织田作之助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跪在了野木芽后面,帮他摁了起来:
“这样会不会好点?”
少年杀手的手劲很大,按摩起来确实很舒服。
但也确实暴殄天物……
写书、拿枪,哪个不比这个有意义?
野木芽想了想,还是决定之后好好锻炼一下。
一大一小在这个暖调橘的房间里十分和谐.
不知过去了多久,野木芽扬起了脸和他身后的织田作之助对视:
“说说看为什么要留下太宰治吧?”
虽然这确实是他希望的结果,但原因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青年一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个最好的家长。
织田作之助指尖顿了一下。
“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野木芽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都有茧,但形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织田作之助是因为常年握枪,野木芽确实因为握笔。
如果不是那次买便当,两人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真的能做到相互理解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然后坐在了野木芽旁边,一字一顿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今天早上,我是想杀了那个孩子的。”
野木芽毫不惊讶。
不管怎么说自家崽以前也是个杀手,有人闯进了他的领地,自然会想把人赶走。
自己选择养他,就已经做好了他和别人不同的准备。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