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木芽这几天的心情不错。
和织田作之助的洗脑(划掉)谈话很成功, 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些往来。
虽然不多,往往是‘你送我个小礼物我请你吃顿饭’这种,
但相比之前见一面都难的情况来说, 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照这个进度,让人住进自己家指日可待!
“您什么时候有位弟弟了?”
来送明天的刊登资料给社长审核的秘书忍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控制不住发问。
两人认识的时间很久,对彼此的家庭情况都很熟悉。
野木芽想了想, 把事实告诉了他。
当然, 也将织田作之助的杀手身份隐瞒了下来。
“社长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
木原岛推了推眼镜, 声音无奈。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被野木芽捡回来的。
因为家里孩子过多, 父母不堪重负, 最后由抽签来决定抛弃谁。
他运气不好,抽到了最短的那根。
如果没有野木芽的话早就被冻死在了那年的雪夜。
“需要我帮他安排份工作吗?”
木原岛怀里抱着文件思考:
“唔……最近新闻社好像没什么职位空缺,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家拉面店在招学徒。”
“不用了。”野木芽摇头。
秘书愣了愣:“嫌累吗?那图书管理员怎么样?”
“虽然不清楚他愿不愿意。”
黑发青年修长的手指夹着钢笔随意的转着, 认真地说:
“但我准备邀请他进入新闻社。”
“什么?”
木原岛提高了音量。
在野木芽疑惑的望过来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时态,轻咳了两声掩饰情绪, 然后才说:
“但是他不一定能适应这里的工作。”
野木芽合上笔盖, 手指一下下在桌面上轻点着, 似笑非笑的仰起脸,黑眸被书桌上的台灯照射的剔透又明亮:
“可是拉面店和图书馆的工作也需要适应啊?”
“……”
木原岛抓着文件的手紧了紧,
显然,他那些心思已经被社长看的透透的。
思考了半天应该怎么打补丁, 最后开口却只是一句: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没事,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野木芽声音平淡,说完后就继续低头看文件,不打算多说。
他一开始觉得秘书人是很不错的。
又细心又温柔, 工作能力也很棒。
但现在看来,那都是因为没触及到自身利益吧。
从他帮议员送礼物那次开始,野木芽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希望他不要在我养孩子的这条路上当阻碍。】
系统:【要是他当了呢?】
【那我就——】
青年乌黑的眸子里蒙上了层暗光,表清冷的宛若极地冰川:
【开了他。】
系统:【……】
野木芽耸耸肩,在纸上流畅的签下名字,然后理所当然的给系统说:
【我现在可是普通人,一言不合就要进监狱的,脑子里怎么能有那么多危险的想法呢?】
不过前提是针对崽子的也是普通人。
野木芽将鬓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在心里默默补充。
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他难得早退了一次。
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店铺都还没有关门,野木芽准备带织田作之助去买几套衣服。
少年的衣服大多不合身,本人也不在意好看不好看。
明明是个小酷哥的脸,结果硬是糟蹋成了那个样子。
青年哈出一口冷气,表情很是无奈。
按照前两天从织田作之助嘴里套出的地址,野木芽找到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看上去有那么些年头的公寓。
楼道里暗的要命,墙皮和落着厚厚一层灰的扶手都掉了大片漆,
几乎户户门口都堆着小山一般高的垃圾,发霉的味道夹杂着食物坏掉的味道萦绕在鼻腔。
这还是冬天,要是夏天蝇虫纷扰时……
野木芽脸色一青,不愿细想。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适合孩子生长的地方。
要不是打不过织田作之助,他甚至今晚就想把人绑回家。
托这些垃圾的福,很快就找到了少年杀手的家——
唯一没有堆放垃圾的那扇门。
屈指敲了敲,里面没有动静。
毕竟是个杀手,应该不会随便给人开门。
野木芽想了想,喊了一声:“织田君,是我。”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接近门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门被打开,对上了一双略显慌忙的茶褐色瞳孔。
刚才是摔了一跤吧?
野木芽看了眼他□□的右脚和半米远的拖鞋,几乎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来了?”
织田作之助不着痕迹的把拖鞋勾了过来,眨着眼睛问道。
可爱!
野木芽唇角上翘,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就闻到股淡淡的锈味。
“你受伤了?”
漆黑的眸子扫过少年杀手的身体,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里满是笃定。
织田作之助身子僵了僵,抿唇嘴硬到:“没有。”
野木芽板起脸沉默着,径直走到了屋内,看着垃圾桶内染血的绷带:
“那这是什么?”
说谎不是少年杀手的强项,他沉默了下来。
“上药了吗?”
“上了!”
这次到回答的很干脆。
野木芽表情稍微柔和了点。
“让我看看。”
织田作之助眼里闪过一丝为难,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脱了衣服。
野木芽:“……”
他其实只是想看看用的什么药而已。
房子太冷了,脱衣服可能会感冒。
还没来得及制止,少年杀手已经把衬衫褪了下来。
不过也因此,野木芽发现了他那堪称潦草的包扎方式。
伤口在后背处,应该是被刀子割伤的,边缘平整,深可见骨。
先不说缠的整齐与否,大概是因为看不到,有些地方甚至没包扎进去。
他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
野木芽似有所觉:“……你上的药是什么?”
“医用酒精。”
“……”
果然。
它只能简单消毒,对伤口的愈合起不到丝毫作用,涂上去甚至还很痛。
好歹是个职业杀手,对生活没什么常识就算了,怎么对处理伤口也一窍不通?
野木芽不禁开始怀疑,织田作之助是怎么成功活到这个年级的。
黑发青年没有说话,蹲下身帮他把衣服拉上,扣子一颗颗扣好。
他手心还是很暖,但织田作之助却感受到了一股冷飕飕的气。
很明显,野木芽生气了。
还是自己惹生气的。
少年杀手眼里闪过丝疑惑,难得主动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野木芽没有理会他,像装饰圣诞树那样把之前给他买的围巾手套全部带上,
这样尤嫌不够,然后又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了他的肩膀。
确定少年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后把人拉了出去。
然后,被寒风吹的一颤。
“野木先生,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大衣。”
织田作之助营养不良的脸上表情认真,说着就准备把衣服脱下。
“不需要。”
野木芽摇摇头,拉着少年径直走进一家药店,按照记忆买了几盒效果不错的药,然后往自己家里去了。
织田作之助一路都非常乖。
青年脸色稍缓,将电暖开开,确定屋内暖和后才让他脱衣服。
“你刚才的包扎方法不行。”
野木芽一边解绷带,一边认真说。
既然织田作之助不清楚,那自己就教他。
虽然计划中并没有这条,但多个技能总是不会错的。
药水味道很是刺鼻,抹上去却确实没有那么痛。
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青年手法的轻柔,
用镊子夹着棉花一点点摁着,像是在对待翅膀受伤的小鸟。
但他清楚,自己并不是那样的孩子。
就算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能随时掐断别人的脖子。
少年杀手垂眸,暗红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好了!”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野木芽笑着拿起镜子给他展示: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
绷带缠的整齐又干净,连蝴蝶结看着都十分精致。
织田作之助点头,然后缓缓站起来:
“谢谢您,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住过今晚再走吧。”
野木芽想到那个公寓就直皱眉头。
“今晚我准备做咖喱吃。”
见他要拒绝,野木芽先发制人。
少年杀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
他担心自己住了一晚后就真的不想离开了。
野木芽也明白事情要循序渐进。
最后只是把前两天买的咖喱块和家里的水果给他打包起来硬塞手里,嘱咐道:
“伤口这两天尽量不要沾水。”
织田作之助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点了点头。
“别想那么多。”
野木芽右手撑着膝盖弯下腰与他平视,左手揉了揉他暗红色的发,眸子像是融进了星光般发亮:
“因为织田作之助那天放过了我。”
是和横滨大多数流浪的孩子不一样的存在。
织田作之助垂眸看着地面:
“我今天又杀了人。”
是一家公司的二把手,身边有很多保镖。
也因此就算他拥有可以看到之后危险的异能力也还是被伤到了。
事发突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先一步扣动扳机,那位保镖死在了自己手上。
所以他根本不是野木芽以为的那样。
沉默将寒冬的夜拉长,青年半天没有开口。
“所以最好离我远点……”
少年杀手的话还没说完,被野木芽打断:
“抱歉,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的观念里,杀人就是不对的。”
织田作之助手指握紧,他几乎想立刻迈腿跑开,但还是站在原地听野木芽把话说完。
“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早了。”
青年回家时就将发绳摘了下来,一阵风吹来,将略长的发丝吹的散开,很是好看:
“你有没有兴趣换份工作?”
织田作之助猛地抬头:“什么?”
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
就算是要成年人突然换种生活方式都要做足心理准备,更何况孩子呢。
不过能说出来终归是好的。
至少给他心里埋下了个想法,只能某天破土。
想到织田作之助的伤,野木芽今天又早退了。
选了家常去的店打包了份蛋包饭和汤带了过去。
敲门时却迟迟不见人来开。
野木芽皱眉。
就算织田作之助任务再怎么频繁,也不至于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还要继续。
也许是出去了?
他在这阴暗的楼梯里又等了近一个小时,但还是不见人。
饭马上就要凉透了。
青年皱眉,犹豫了下,敲开了隔壁的门。
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满脸不耐的打开,看清他的脸后表情立刻变得和善,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野木芽甚至怀疑他会关上门换身衣服。
“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弟弟住在你的隔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不开门,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窗户让我翻进去吗?”
“那个小鬼是你弟弟?”
壮汉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你们发色都不一样啊。”
“……他随妈妈。”
壮汉还是不太信,看了眼野木芽的脸,又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
“这样吧,这里好歹也是三楼,你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我翻过去看看。”
野木芽觉得这个主意不太行。
但是看着壮汉不好说话的样子,最后还是点头妥协。
三分钟后,门那头传来了壮汉的哀嚎。
“……”
他就知道!
随便翻进一个杀手家是个不明智的主意。
“啊!!我只是看你脸红着倒在那里好心来看看!!”
壮汉声音里满是委屈:
“你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门里传来“咚咚”往过跑的声音,
下一瞬,门被打开。
织田作之助喘着粗气,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抱歉,我没听到……”
话还没说完,单薄的少年直直的栽了下去。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