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漠独自来到书房暗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他脚步一顿，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遂又重新打开暗门。
一推门，便看见黑影里昏暗的一团。
他逐步靠近，看着地上那人，语气薄凉“不带着你的好弟弟藏好，反倒是来负荆请罪，袁明飞，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凌漠绵里藏针，说话间隙，不疾不徐地朝着里侧的软榻走去，待到调整好一个舒适的姿势以后，这才重新开口，“你不怕本王这次治他一个砍头的罪名？”
袁明飞身子一颤，久经沙场许久，唯有听到凌默的嗓音，才会陡然从骨髓深处升起一股凉意。
弟弟没死，此事，王爷终究会知道。
他立即回神，对着凌漠抱拳示意。
“王爷，明飞跟在你身边许久，清楚王爷的为人，您重感情，保护自家兄弟，肯苟留明飞一条命，属下就算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之前对主子有二心，是明飞不对，属下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戴罪立功，不负王爷栽培。家中只有我这一个弟弟，我思来想去依旧放不下心，只希望王爷能够收留。”
袁明飞不敢直视凌漠凌厉的视线，双手抱拳之间，若有若无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目光。
“所以为何袁公少现在还活着？”
凌漠说到这句才认真起来，淡淡瞥了一眼身旁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嗤笑一声。
“回王爷，这就是明飞想要禀告的第二件事！”
说到此处，他情绪不免激动起来。
“当晚我抱着犬弟的尸首回家，是一位姑娘出手搭救，几下便将公少性命救了回来。”
“姑娘？”凌漠嘴中默默揣摩这两个字，淡淡蹙眉。
“回王爷，正是，这位姑娘医术过人，功夫了得，可一人独自潜入我袁府，亦能妙手回春解救公少于无形，怕是顶好的高手。”
袁明飞自诩自己在当今还未曾遇到过这般飒爽的女子，尤其是神态之间，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当今世下，若想在凌漠的眼皮子底下瞒住一个人可谓难于登天，他仔细想过，倒不如直接坦诚相告。
或许还可以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袁明飞内心多怀揣着多桀不安的心思，深深低下头。
凌漠的表情却倏然变得平稳起来，眸子犹如深潭。
“起来吧，至于袁公少先暂且归本王一用。”
回医馆的途中，陆星辰脑海中还是不自觉激荡起太子留下最后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她皱紧眉头，脚步匆匆，刚回医馆却又看见凌漠四平八稳地坐在医馆内，身旁两个孩子还不厌其烦地围着他转。
一瞬间，她再次僵直在医馆门口。
陆小北最先回过神来，笑嘻嘻从里面跑出来，抱住她的腿。
“爹，你可算回来了！大哥哥都等你好久了。”
陆星辰直勾勾看着凌漠倏然抬起头，朝自己这边方向看过来，一时间忘了开口。
“听说陆大夫出门问诊，本王就只好暂时在这里等着了，现在看来，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脸上更是不显山不露水。
陆星辰心尖一颤，连忙拱手回应道，“哪敢，王爷愿意屈尊来我们医馆，才是让我们医馆蓬荜生辉，无上荣光。”
“陆大夫说笑，本王来是听说你去了太子府上，倒是好奇他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男人直接单枪匹马挑明来意，挥手支走无关紧要人员，这才轻轻啜饮了口茶水。
“陆大夫但说无妨，本王绝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人。”
“王爷不是已经全都知晓了吗？太子身边的那位侍妾，应该已经全都如实相告了才是。”
陆星辰清了清嗓子，不忙不乱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你是真的很聪明。”凌漠这分笑倒是真情实意，连带着脸上的冰冷也犹如冰解冻释般春风和睦。
“若是本王就是想亲口听你说呢，你会为了露娘的线索背叛本王吗？”
此前他就已经调查了，这陆大夫在查露娘死亡的真相。
凌漠生得一双含情眼，只是一直充斥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又被血腥包裹，更显得不近人情。
如今万物消融，倒是与陆小北的星星眼有几分相似。
“我说什么，横竖不都是一死吗？讨好了王爷，太子杀我，讨好了太子，王爷杀我，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草民不干。”陆星辰倒也不惊讶，直接回怼道。
她知调查露娘一事瞒不过王爷，索性便也不再隐瞒。
自从这话落下来，凌漠的笑意就一直未曾减淡。
他若有所思般地点了点头，遂又赞叹道，“陆大夫想的倒是周全。”
“所以王爷算是白来一趟，草民身体不适，就不再亲自送客了。”
陆星辰也懒得应付，大手一挥，赶客的意思相当明显。
但座上之人一动不动，甚至还懒散的抬起眉头，很是安然自得，“太子说有线索你就信，你难道不怕他故意蒙骗你？”
“王爷倒是不蒙骗我，而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您与太子殿下，平分秋色罢了。”
有了底气催使，她也干脆直言不讳。
皇家之争，谁又比谁干净。
凌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我现在用武力逼迫你，以你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欣然接受。”
“那是自然。“陆星辰想也不想。
就在这时，凌漠收敛起笑意，淡淡挥了挥手，语气冷凝。
“那请陆大夫和本王解释解释袁公少是怎么一回事？”随着话音刚落，门口处刘远和左城便抬着一熟悉男子，摔在地上。
袁公少嘴里被塞着破布，神色凄惨，此时正眼眶发红的怒目瞪着在场之人。
陆星辰心顿时漏了半拍，膛目结舌。
与此同时，凌漠肩背平直，倒是略有闲情逸致地打量她脸上的表情。
“我记得当初我让陆大夫出手一击毙命，可未曾想到如今袁公少还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本王面前，着实给了本王一个惊喜。”
袁公少听闻这话，身体顿时蜷缩起来，身上止不住冒冷汗。
“陆大夫不必多心，只是皇室秘药，专门用来培养暗卫，一月一服即可没有生命危险。”
像是窥探她心里所想，凌漠又云淡风轻般开口解释两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