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冷声道：“没听清吗？”
管事害怕地吞咽了一下，冷汗从额上低落，颤声道：“听，听清了，听清了。”
如此，苏灵便不再多言地直接带着风霓裳光明正大走出了陈府。
她们去到风府，这里早已被封住，苏灵直接带着她从墙上跃进去。
苏灵看着物是人非之景，心中感慨非常，又见风霓裳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似乎下一刻便要倒下，便找了两个凳子擦干净。
两人肩并肩坐着，说说笑笑，就像曾经那样。
苏灵心中最是难受，明明醒来之前的风霓裳还是那般清朗活泼的女子，醒来后，却已经变成了这种心力交瘁的模样。
风霓裳察觉到她的眼神，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道：“你和……他，走了好久。”
“……对不住。”成婚的时候她没在，风府倒了的时候她也没在，被欺负时她也没在，风霓裳就靠着自己走到了现在。
风霓裳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每个人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和他的路是在远处，而我的路就是这见溪城，我被困住了灵儿，我走不出去。”
最后一句话苏灵分明听见了她的哭腔，可是看着她却又没有落下泪来。
所幸，记忆中的女子还是如此坚韧。
风霓裳将这五年的事缓缓讲出来。
“当年元大哥走了之后，你也消失了，我遍寻不得，半年后便与陈尽有成了婚，婚后他起初对我还算不错，但是后来就开始不停带女子往家里来，我爹听说之后，甚是不满，屡次说教他，他也听着，但是事后还是该怎么就怎么样。
再后来，风府因为一场大火，库内的货物尽数烧毁，钱全都赔了出去，我爹一夜之间苍老，几日之后便与世长辞，我将所有钱财都拿去还债了。风府倒了之后，陈尽有便不再压制他的本性，开始动辄对我打骂，总是带回不同的女子。”
说着，她将自己的袖子挽上去，一道道可怕的伤痕在她本来白皙柔嫩的手臂上盘根错节，甚至有些一些被烧过的痕迹。
苏灵眼瞳睁大，眼睛里酝酿着怒意和恨意。
这个畜牲！
苏灵带着风霓裳回到客栈，然后让她好好休息，随即便趁夜去到了陈府。
半夜宁静时，陈府突然传出一道惨叫声，陈家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本该好好躺在床上养伤的陈尽有昏死过去，下身一片血迹，大夫看过之后便摇摇头。
“这是被人直接给切了，无力回天。”
陈尽有虽然是老大，但陈家不止他一个孩子，倒不至于绝后，只是他往后余生都不会好过便是了。
这事是苏灵做的，但她没有告诉风霓裳，只希望她不要再被这些事所累。
择日看风霓裳睡的昏沉，她便独自起身提着扶光去找陈府要和离书，她那一副煞神的架势让人不敢多言，管事的立马马不停蹄就给她将和离书拿了来，本来自家少爷不能人道之后，想着把夫人给求着留下照顾他，却没想到今日来的是这个提着剑的女子，那便只能好声好气地将东西交给她。
苏灵心情愉悦地拿着和离书往回走，便被白衣人拦住。
“恩公？”
苏灵不解地抬头，闻人舟语气不虞：“昨夜陈府那事是你做的？”
“不错。”她坦然承认。
闻人舟再三忍耐，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道：“你看了他的那个东西？还用手碰了？！这么脏的东西你都下得去手？！你知道男女之别吗？这种事你告诉我我也会帮你！”
苏灵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但还是很严肃地将扶光拿了出来：“我这把剑有自我意识，我是让它去切的。”
“……”
空气陡然沉寂下来。
好半晌，闻人舟转身唰地消失在原地。
苏灵想将扶光收好，但是他突然有脾气了，咻地飞了出去自己一头扎在了旁边的水池中。
“……”
苏灵想要去将它捡回来，却始终碰不到它。
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河水里。
“扶光？”
扶光可爱的小脸蛋皱成一团：“主人，你先回去吧，我再泡一会，真的太脏了。”
“……”
想着他与自己有契约在身，随时都能回来，便离开了。
苏灵前脚刚走，闻人舟就出现在了河边。
望舒从他身后飞出来，一道蓝色的小身影蹲在河边看着扶光，道：“你在干什么？玩游戏吗？”
自觉自己不干净了的扶光羞于面对自己的好伙伴，于是转过身去并不应答。
望舒觉得好玩，便跟着他一起站在了河水里，两双大眼睛一红一蓝水汪汪地对视着。
于是闻人舟就听见他们对话。
扶光说：“你别靠近我，脏。”
望舒道：“不脏不脏，小光最干净啦！”然后抱着他哈哈笑作一团。
果然是小屁孩。
扶光跟望舒闹够了，然后看着闻人舟懵懂地道：“魔君为何不告诉主人你是谁？”
望舒在旁边玩水，水花落到两人身上，玩得高兴。
闻人舟坐在河边，一条腿伸展着，另一条腿则曲起来将手随意架在上边，说出的话冷酷无情：“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扶光撇撇嘴继续跟望舒玩耍。
一旁传来魔君警告的声音：“不许跟你主人说。”
“嗯嗯嗯嗯。”扶光忙着玩，随意应答了他两句。
风府是不能住了，于是苏灵便带着风霓裳去到了青山泽，只不过这里却大变了样。
“这……”苏灵震惊地看着眼前，这里不再是一片绿地，青草树木枯竭，在这片土地上，天空仿佛都没有了颜色，风霓裳显然是早已知晓。
“这里没人住了，鬼魅精怪太多，它们已经完全占领了这片地方。”
两人找到元摧白的小土房子，幸好它还在，只不过有些破旧脏乱罢了。
收拾了一天，眼见着日暮西斜，苏灵道：“这里的夜晚肯定不好过，你若是害怕……”
“不怕。”风霓裳打断她，眼睛里的东西复杂至极，“这世上再没有比人更可怕的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