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千羽还年幼，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便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道：“这是什么？”
“我的坏鳞，它能让你母亲多活几年。”
“真的？”
少年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抱臂坐在她身侧，看着这小小的一个孩童还是感到惊讶，要知道，他是整个修真界唯一的真龙，从他破壳那日起，他便比这小女孩身量高上许多，这么小的……能活下去吗？
他推了推小欧阳千羽，后者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他解释道：“你不会倒下去就死了吧？”
“……”欧阳千羽不懂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手上拿着坏鳞高兴地蹦蹦跳跳，然后碰到床边，下边掉落了个小盒子。
她好奇地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个同样的鳞片，但是比她手中这个好看千倍、万倍，少年见她拿着什么在看，便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上前把盒子拿了回来。
“你看这个做什么？”
欧阳千羽渴求地道：“我能要盒子里的鳞片吗？”
少年哼笑一声：“异想天开，这个与你手中那个可不一样。”
“有何不同？”
“这是我的护心麟。”
“护心麟？”
少年见她不懂，便难得的解释了一番：“龙族这一生总要拔一次护心麟送给自己最珍重的人。”
欧阳千羽眼瞳睁大，一时也没注意他话中的重点，便道：“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少年毫不犹豫地决绝，“我那个朋友说了，这只能送给我此生最珍重之人！”
欧阳千羽很是失落，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便又问道：“你有朋友？”
“当然，不过他是个很顽固的人，这些书就是他让我必须看的，烦死了。”嘴上这样说着，但少年还是很认真的逐字逐句看着。
欧阳千羽便好奇地看着他，在这里待久了，害怕阿娘会担心她，便与少年道别，临走前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明天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我叫闻人舟。”少年迎着光亮看向她，“明天……可以。”
于是欧阳千羽便很高兴地回了家，手上紧紧攥着坏鳞，可她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太晚了。
区区蛟族死了个族人罢了，灵堂也只是随便布置了一番，除了本族之人，来的人也并不多。
欧阳千羽就穿着小小的孝服跪在旁边，她还太小，不懂什么叫伤心，但却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躺在阿娘的怀里睡懒觉了，这足够令小小的孩童心碎。
再回到摘星楼便是三年以后，本以为楼里的少年早已忘了她，却没想到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明天……你的明天可真久。”话说的嘲讽，却并不难听。
欧阳千羽甚至久违的感到了舒心，那是在阿娘身边才会有的感觉，于是她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道：“我，我阿娘……没了！”
年少的闻人舟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的是这小孩真烦人，但还是拿了一片坏鳞递给她，有些别扭地道：“别哭了，看你喜欢，那便再送你一个。”
“我，我……”欧阳千羽抽抽噎噎地道，“我可以要那片最好看的鳞片吗？”
闻人舟当然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自己本来跟她交情就不深，怎么可能因为她哭就送出去护心麟？
欧阳千羽也看的明白，便没有强求，只是坐在他身边看他静静地看书，有些好奇地道：“这是人族的书吗？书上写了什么？”
闻人舟看她感兴趣，自己刚好又看的无趣的很，便把书塞到她手中，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不如念给我听？你自己这样不也就知道了吗？”
小欧阳千羽被骗的一愣一愣的，果真捧起书来，根据上边的解释和说明，磕磕绊绊地念着自己并不懂的文字。
闻人舟悠然地躺在小榻上，耳边是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渐渐地就沉入梦乡，欧阳千羽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缓缓靠近，靠坐在他的旁边，用手指虚虚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描绘出他的样子，她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那片护心麟……若是自己能得到就更好了。
之后这片护心麟几乎成为她心中的执念。
“你要离开？”欧阳千羽震惊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
“对。”闻人舟将几本书一一放入乾坤袋中，手上没停地休息，又从怀中拿出一片坏鳞递给她，“这个拿着，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能不能不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二人之间这几年以来经常在摘星楼相见，但是闻人舟从不会因为她更改任何自己的决定，这次也是一样。
闻人舟果然权当没听见，将东西收拾完了就要离开。
“那，那你要去哪里？”欧阳千羽急切地跟上他，尽管自己现如今已经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了，但是有的时候总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就好像两人不该同行一般。
“找我朋友。”
“就是送你那本书的人吗？”
“对。”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跟我去做什么？你不是还有父亲在此吗？”闻人舟停下步子不好传送阵，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在虚空中轻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似乎现在才发现，疑惑地道，“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你也会长大吗？”
闻人舟不理解人族的生长方式，但是他喜欢的是那个小小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欧阳千羽。
“好了，我要走了。”闻人舟也无意等她的回答，就要踏入阵法中，一股突然袭来的力气突然将他的衣袖拉住。
“我和你一起走，你带我一起走吧！”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看起来是那么渴望，又那么卑微。
闻人舟只是将她的手拉了下来，然后毫不留情地踏入阵法，在一阵消失的光晕中对她说：“好好陪在你父亲身边，我会回来的。”
就这一句话，欧阳千羽便等了他整整两千年，这两千年里，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朝代一代代更迭，信仰一次次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