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忌讳的看了何景琛一眼,自知说错了话,“好,那我就先去睡,姐姐,明天我做早餐给你吧?”
陶软嗯了一声,还是挤出几丝笑容给了陶安。
陶安走后,何景琛跟在她身后,她走哪,他就跟到哪。
“你烦不烦?不去睡干什么?”
她站在那颗玉兰树前,眼眶很湿,陶安会有归期的那天,可此生,陶然再也不会有回家的那一天了,陶安的出现,不可避免的让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陶然还没有恨她,要不是林婉婉将拍裸照的真相告知陶然,她和陶然,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林婉婉直接扼杀了她想好好弥补陶然的机会。
凌晨的夜风,几许温柔几许湿凉,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就算她说的话再难听,他也不想放她一个人。
她正怜惜的摩挲着树身,就听到何景琛问,
“陶软,这一年多的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冰凉的指间顿了顿,左手如玉的手指在这个凌晨的夜,逐渐燃起一抹诡异的红。
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把何景琛扔在何家大门的那一天,她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地下室,躺在冰凉的药制石板上,日日夜夜承受着锥心刺骨的疼,连她自己也记不住那期间她究竟昏迷了多少次,又硬撑着醒来,她只知道,每次睁开眼睛时,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意,剜肉拔筋的疼,后来,她从那间地下室走出来了...后来...得知何家二少爷喜得千金,再后来,一瞬白发,失去至亲...
“陶软....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道...”
他心急着上前了一步,明明他曾经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一年后的今天,就算站在她的身旁,何景琛也觉得,似乎有一道道鸿沟,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讨厌这种感觉,也害怕。
陶软颓丧的笑了笑,淡淡道,“没什么,都过去了。”
“没什么是什么?都过去了?又是什么都过去了?”
他握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转过身看向他。
可当看到她的表情时,他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那样悲伤迷茫的表情,狠狠烙在了他心头。
“陶软....”
他小声呢喃着,“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自己抗...我能替你分担的...”
她抬眸,眼神变得冰凉轻蔑,“为什么每次我不想说话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咄咄逼人呢?何景琛,你究竟是真的担心我,还是为了安抚你自己不安的心?”
何景琛红着双眼,低下头看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她冷笑,目光中带着鄙夷,“不然呢?你要我我怎么想你呢?”
“想你是我的救赎?想你是会给我安稳生活的那个人?还是,假想这一切苦难都不是你带给我的?”
何景琛的脚下不由退后了一步,他突然就有些不敢面对陶软。
可陶软不放过他,反手握住他的胳膊,猩红着双眼质问道,“何景琛,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只要你道歉了,只要你也受些苦头了,我就应该原谅你?就应该像以前一样乖乖的回到你身边听从你的安排?就应该像以前一样还是你的玩物,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何景琛摇头,双眼已是模糊,“陶软....我没有这样想,我怎么会这样想,当初我....”
“当初?呵呵,何景琛,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把我当成垃圾一样丢掉不要的人是你!一次次羞辱我,伤害我,又放任别人伤害我的人,难道不是你何景琛吗?!”
寂寥的夜里,她字字诛心,何景琛神色痛苦的往后退着脚步,可这一次,他退一步,她便跟紧一步,“你以为我真的蠢到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你会一次次为难我吗?何景琛,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还无耻的小人,踩着我的性命,踩着我的人生,去验证你心底对我的感情!”
他的眼泪灼热的滴在她的手上,“我没有....陶软,我真的没有,相信我好不好?我...”
她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戏谑道,“相信你?何景琛,你敢不敢用我的生命发誓,如果当初我受的那些罪,那些苦,你的心却还是告诉你,你并不爱我,你又真的不会直接将我没有一丝愧疚之心的丢进万丈深渊吗?!”
“何景琛,你所谓的爱,从来都是爱的你自己!你生来就站在顶端,所以你想要的一切你都要得到,你所谓的爱,是踩着我的血肉来证明的!我凭什么要原谅你?!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
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狠狠甩开了何景琛的手,任由他哭的多可怜,也没再回过头。
痛苦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她已经做到了要放下,很多事情已经逼着自己不要去计较。
可何景琛却还是这样紧逼不舍的逼着她去面对那些痛苦。
她心底早已疯狂的阴暗面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心头萦绕。
要他痛苦,更痛苦一点。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些年她所承受的。
夜色浓稠,他半坐在地上,背影轻颤着。
陶软的这些话,像是一根根烤红的钉子,打到了他的心底。
如果他能想到后来会如此爱陶软,当初,就算是他死,也不会那样一次次伤害她。
可是....
他回头了啊,他已经回头了啊。
为什么他的月亮却就是不肯再要他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小七和文仲走过来。
他才红肿着双眼恍惚的抬起头。
却只听到小七漠然道,“姑奶奶吩咐,如果你不走,她会直接喊林婉婉过来接你走。”
文仲尴尬的扶起何景琛,劝慰道,“何总,如果林婉婉真的来了,陶小姐怕是心里更不舒服了,到时闹的太僵,就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