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进她左手的时候,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老师,您说过医生最重要的就是手,医生要有慈悲心肠,可是....”
她如鲠在喉,她有太多的话太多的心事想跟汪老说,可最后也只是哽咽的说了一句,
“这辈子小软最对不起您,还是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她垂头跪了很久,直到左手再没一点知觉,她僵硬的起身,走到了手术台旁。
半小时后,清脆的断骨声回荡在这间手术室。
女人看着左手空掉的中指和无名指,呆怔了很久。
....
三小时后,少年左手空缺的地方,多了两根不符合少年气质的修长手指。
麻药早就过了劲,她终于也挺不住钻心的疼,重重地倒在了小七的病床旁。
这夜,何景琛进了手术室,所有人找疯了她。
最后,要到天亮时,汪澈才从医护人员那逼问出了她在哪。
这一夜,汪澈都坐立不安着,知道了她在哪后,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反而更加厉害。
当他到的时候,他还没进门,就看到陶软正背着身锁门。
他站在原地深深看着她,她很平静,可她越是平静,他越是害怕。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那样在乎小七,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反应?
微风吹开她垂在鬓角的发丝,他见着,她竟然还化了妆,只是,他的眉间突然紧紧拧在了一起,这样暖和的天气,她为什么要带一副黑色的手套?
她的左手放在了衣服的口袋里,他看不清楚。
“小软...你还好吗?”
听到他的声音,她连锁门的手也僵了僵,“小七已经没事了,不过伤到了后脑,怎样也要半个月才会醒过来。”
汪澈走到她身边,红了眼眶,陶软还是背对着他站着,“小软,我是在问你,你好吗?”
她压了压眉眼,不肯让痛苦的情绪表露出来,“我很好啊。”
一辆辆豪车突然停了下来,刘言言带着人跑到她面前。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眼神却只敢看着刘言言,“说吧。”
刘言言担忧的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她太担心小七了,“陶总,那...东西...已经拿出来了...在车里,不过...那几个人应该在我们昨天赶到的时候就被人下了药,毒哑了,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他们都是没文化的人,连字都不会写,所以....”
她掀了掀眼皮,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能将我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个人决定把这几个人留在那里等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弃子了。”
“陶总....这有封信...是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丢在何氏门外的...车牌号是假的...人又带着面具...查不到...”
她接过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要怪,就怪林家,是林祀来找我闹,所以小七才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看了一眼,随后将那张纸捏在手里,攥成了一团后,像个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她冷冷地打量着四周,语气里裹着刺骨的寒意,“就算没有你们的“好意提醒”,林家我也不会放过。”
高跟鞋一下一下撵在那团纸上,“这当,我还真是要上啊。”
她看着其余九人,“跟我走。”
“陶总....那我?”
刘言言没做亏心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小七出了事,她在陶软面前总觉得心虚。
陶软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一切,刘言言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你和他守到这里,记住,不许开门进去,我下午会回来。”
她看了一眼汪澈,“这个忙能帮我吗?”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汪澈是医生,又是她信任的人,留在这里最适合不过。
汪澈下意识的点头,只是目光还是没有从她的左手移开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半小时后,一辆辆豪车停在林氏庄园。
随着她下了车,陆续九人接连下车。
林家的保镖冲了上来,她挥了挥手,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林家的保镖接连倒地,林祀也走了出来。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她瞥了一眼林祀,晃了晃手上的小盒子,“送礼。”
林祀有些慌刚准备拿起手机就被她带来的人抢了去。
陶软径直走进了大门,“有人想看你我斗的两败俱伤,特意来通风报信,我哪里好意思不来?”
言落,林祀的一张脸沉了下去,陶软的言下之意他听得懂,无非是在说那个人。
她自顾自的坐在了主位的沙发上,打量着四周,“林祀,你们林家装修的,还真是奢侈啊。”
还没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美妇,刚想说什么,陶软就不耐烦的抬了抬手,“给我翻!”
“......”
林祀震惊的看着她,陶软办事虽然狠辣,但这种低级的事,就连他林祀也不屑于做,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阵阵贵重物品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九人像是在翻动什么东西一样,只要视线能够看得到的地方,皆被砸的一片狼藉。
美妇受到了惊吓,躲进了林祀的怀里,“你就这么看着她胡作非为?!”
林祀紧了紧手上的力气,“你给我少说两句!”
十余分钟后,五层楼的林氏庄园,已经被翻的一片狼藉。
“陶总,没有发现可疑的资料。”
她哦了一声,动了动唇角,右手撑在沙发站了起来,“林祀,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婉婉呢?这种级别的庄园,应该会有地下室吧?”
林祀的额头冒了几层冷汗,他从监控里看到陶软的那一秒,就将林婉婉送进了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地下室。
“你个小贱人...!我这就...!”
啪的一巴掌,林祀打在了美妇脸上。
美妇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祀,“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那段往事再次被翻出来,林祀倍受煎熬,从那以后,再看美妇,总多了一股无名火,要不是这女人勾引他,他怎么会失去一个孩子!
“呵,我可没功夫看你们演戏。”
她转过身,指着走廊,“那里,去叫挖掘机来!给我推了!”
“你敢!?”美妇瞪着陶软,这套房产可是写在她名下的!
她点了根烟,嘴角勾着戏谑的笑,忽的抬头看了一眼美妇,下一秒,那美妇就被扔了过来。
美妇被人按在地上,她拿着手里那颗烟,朝着美妇的脸弹了弹烟灰,“这有你说话的份?这么爱说话,我请你吃个东西喂饱你!”
在林祀的注视下,陶软缓缓打开那个小盒子。
美妇看清楚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不屑的踹了美妇一脚,“什么狗东西,拉出去,浇醒她,不吃就喂她吃,吐了就想办法让她不敢吐!”
“陶软!你不要太过分!”林祀的心咯噔了一下,虽然这些东西不足以吓到他,但人的正常反应下,他也难免心慌了一阵。
“过分?林祀,这不是你逼的吗?”
她丝毫不让的看着林祀,眼看美妇就要被拉出去,林祀攥紧了双手,终于松口,“我带你去地下室!”
“呵,走吧。”
那个小盒子又被她重新拎在了手里。
地下室的大门终于打开,这里不同寻常地下车,光线很好,她一眼望下去,除了躲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林婉婉,那正中央光线最好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显眼的红色供台,看样子有点年头了,那红纸上画着一个婴儿,排位上写着,“林氏长女林寂然之位。”
她饶有兴致的靠在了墙角,不屑的打量着林祀,“你装的这样情深义重,你自己看的时候就不害怕吗?你就不怕那个小女孩真的有在天之灵,哪一天跑出来掐死你吗?”
林祀怒了,“我警告你,你做什么都行,不许你说寂然!”
“哦?”她尾音拉的老长,狂妄的拍了拍手,大笑道,“恐怕比起我说她,她更恶心你!她知道林寂然是她的名字吗?你个杀人凶手,你配吗?!想安抚自己的良心?哈哈,真是可笑!给我砸了!”
“你敢?!”
“砸!”
林祀冲了上来,可就算她左手有伤,林祀又哪里能是她的对手?
很快,林祀就被她按倒在地,她按着林祀的肩膀,“给我砸,在他眼前砸!”
昂贵红木制的灵排,那张精心裱在相框里的婴儿画纸,当着林祀的面,一点点被摧毁。
“虚伪的小人,你连那孩子的妈妈都不爱,还会爱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孩子?!真让我恶心!”
林祀像受了刺激,竟然哭了,“寂然,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陶软好笑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在这假慈悲什么?装给谁看?林祀,你连那女孩的灵位也没资格供奉!”
砰的一声,灵位被陶软带来的人摔得四分五裂。
林祀的心也跟着狠狠摔落在地,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他不在乎那女人是否生死,又怎么会一点也不心疼那肚里的孩子?
“翻!继续翻!”
说完,她阴狠的将那个箱子扔了下去,“给我喂林婉婉吃了!”
随后,在林婉婉的哭喊声中,地下室的门被她一脚踹上了。
鬼哭狼嚎的戏码,她现在是多一眼也不想看。
门外只剩下陶软和林祀。
辉煌奢华的林家短短半小时还不到的时间,变的像一堆废墟。
林祀镇定了一会,强压着怒火,“你这样做,总得给我个理由!”
她漠视着林祀,忽然抬起左手,摘下了那个黑手套,在林祀震撼的眼神中慢慢晃了晃,“这个理由够吗?”
“你的手.....”
林祀怔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着陶软的断指,竟有一种强烈的悲伤,那种悲伤是来自最心底的。
看着林祀的眼神,陶软不屑的笑了笑,“你以为装出同情我的样子,我就会放过你的宝贝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