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她零零散散听到一个类似大男人的呜咽声,声音忽远忽近,似乎就在她的门外一般,听着挺瘆人的。
她在一楼的卧室,文老太太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她打开了床头灯,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她就看到文仲正红着眼眶靠在她对面的墙壁。
“是你在哭?”
她连想都没想过这哭的人会是何景琛亦或者是文仲,在她心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人都是一路人,冷漠不近人情。
文仲尴尬着揉了揉眼睛,连忙别过头,“陶小姐,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走...”
陶软探了探身子,朝文老太太的房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吓死她,她见着文老太太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哭....
“文仲,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不过才睡了一觉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文老太太哭,也不至于哭到现在吧?还是和文仲一起哭??
文仲颓丧着脸,往日那副英气已经全然不见了,“陶小姐,你就实话告诉我,我妈是不是连这一个月也坚持不下去了?”陶软惊讶的看着文仲,她睡前也只是拿话吓唬吓唬文老太太,什么时候弄出个期限来了?
她紧了紧衣衫,看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确实心里不太舒服,“你为什么这么问?”文仲吸了吸鼻子,“两个小时前,我妈觉得有些不舒服,我看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我就去找了何家的医生,他们说....我妈的情况很不乐观...时日不多了...”
陶软的压了压眼角,这两个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一定是听她说的话,这两个人就算知道实际情况,也还是配合着演戏。
她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文仲母子两可被吓得不轻,也算是他们活该了,看着老太太折腾到现在还没睡觉,她缓了缓神色,“我没说老太太会活不下去,你们在这乱想什么?赶紧劝劝文姨,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好,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外面的大雪已经挡住了落地窗,足足有几米厚,这里又偏僻,一时半会是根本没有车能过得来清理的,陶然去看病,她本来打算抽时间和汪澈一起去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她根本就没办法上路。
文仲还是不放心,“陶小姐,你别骗我,你实话告诉我,我能挺...”
“她不是已经说了吗?文姨没事,你还问什么?”
何景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楼走了下来,正依在墙角看着她和文仲。
陶软紧了紧目光,没有看他,对于何景琛的做派,她很不认同。她看了看表,淡淡的看向文仲,“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就算是文老太太哭的可怜,她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文仲看了看何景琛,又看了看她,想说的话又憋进了喉咙,他知道,陶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信任她。
陶软没再等文仲说话,就转身关上了房门。
她倒了杯温水,想着这个点陶然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打电话过去。
她窝在转椅上,有些被隔壁的哭声吵得睡不着。
手机突然嗡嗡的响了起来,她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一下,何景琛这个时间打她电话干什么?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了接通。
“什么事?”
“我疼,你上来一趟。”“.........”
她差点忘了何景琛身上还有伤,可是,“家庭医生不是在吗?你找他们。”
“找他们有用的话,我还会严重成这个样子吗?陶软,上来,我不想下去,疼得厉害。”
何景琛说的有气无力,陶软听的心头发紧。其实何景琛也没有说谎,他现在确实应该是最疼的时候,汪澈的药,如果不是她也熟知的话,哪里又会那么容易解得开呢?
“你等等,我上去。”
“嗯。”
她翻出了包里准备自用的止疼药和纱布,悄然开了房门,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被文老太太发现,被发现了又是少不了一顿安抚,她没心情。捻手捻脚来了总算顺利上了二楼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急着去找何景琛,而是掏出根烟,放松一下自己的思绪。
一根烟刚刚抽了几口,何景琛冰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陶教授,真是铁石心肠啊?就不怕我真的疼死吗?”她的身子僵了僵,捻灭了烟走了进去。卧室的门敞着一道缝隙,何景琛就坐在地板上,面色苍白的看着她。
陶软见着,何景琛的头发湿了,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模样,上半身的衣服也换成了黑色,她蹲下身子有些粗暴的扯开了他领口的衣服见伤口上的纱布竟然被粗糙的用一层保鲜膜粘住了,像是为了防水,“何景琛,你是不是有病?你在作死!你非要这个时候洗澡干什么?”“我嫌脏。”
他理直气壮的回应着,一点做错事的样子都没有。
陶软道喜了一口冷气,伸手直接扯住他贴在纱布上的保鲜膜,一把撕了下来。这一下力道很重,何景琛疼的身子也跟着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温柔点吗?!”
“我对待作死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她的话里没有任何温度,可专注的眼神依旧在宣告着她很担心。何景琛看着这样的她,就觉得踏实。
“软软,我又睡不着了。”
她嗯了一声,“如果伤口发生感染,你接下来的日子更不用睡了,何景琛,你是个成年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的伤口,一点点拿下纱布,这可不同那层保鲜膜,这底下紧紧贴着何景琛的血肉,她不能不小心。“软软,你说你喜欢汪澈是真的吗?”
“不是。”
她正全神贯注的给他处理着伤口,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等到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吻,已经贴在了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