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氏有身孕后,牧老爷下了值就陪在李氏身边,半个月下来,去姨娘那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李氏一雪前耻,容光焕发,崔姨娘那边则没了精气神。
因李氏年纪大了,需得小心养胎,不宜操劳,牧江萤主动请缨,代替李氏管家,崔姨娘也来插一脚,牧老爷为公平起见,便让崔姨娘和夏姨娘协同牧江萤一起管家。
这可让李氏郁闷坏了。
眼看高楼就要建起,马上能骑到崔姨娘头上,又轰隆一声摔了下来。
牧江萤劝道:“崔姨娘年纪比我大,阅历也比我深,有她在,我做事也有底气。”
李氏没好气的说:“老爷就是偏心眼,生怕崔姨娘落后了我,管家有你一人便够了。”
牧江萤感到一阵头疼。
每次崔姨娘落了个好事,舅母就要闹一闹才安心。
“舅母,依我看崔姨娘人并不坏,除了逞几个口头上的威风,没做过坏事,您别往最坏的地步揣测她。”
李氏蹙起眉,冷声说:“她是妾,我是正妻,我还不能骂她了。”
而后李氏拉起牧江萤的手,语重心长的教导她。
“等你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了,对妾不能有好脸色,否则她会蹬鼻子上脸。”
牧江萤暗自腹诽。
能做正经妻子的话,谁也不会去做妾,许多女子逼不得已才做妾。都是苦命人,正妻和妾为何不好好相处,何必去针锋相对。
这天清早,牧老爷按照惯例陪李氏用早膳。
“夫人多喝点莼菜羹,这莼菜还是管家去乡下庄户人家那买来的。”
牧老爷亲手给李氏的碗里舀了两勺莼菜羹。
李氏嗯了一声,心里别提有多甜,“乡下卖的味道就是比市面上的要鲜美。”
她昨日无意中提了一嘴想喝莼菜羹,老爷就默默记下了。以往老爷对她没这么上心,多亏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才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喜悦之余,李氏又感觉到一阵心酸。
自打她嫁进牧家,肚子一直没个音响,她在娘家抬不起头,在牧家更抬不起头。老爷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她知道老爷心里定然会不舒服,不然也不会经常呆在姨娘那。
她嘴上说不屑于和姨娘拈酸吃醋,但每次老爷一去姨娘那,她心里就吃味的紧。
“十月怀胎之苦当真是辛苦夫人了,夫人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与为夫说。”
牧老爷的话打断了李氏的思绪,李氏微微一笑,嘴里泛苦。
“我倒不会觉得苦,这段时间辛苦江萤了,把整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牧老爷看向牧江萤,眼里流露出欣慰。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瞧着你好像瘦了不少,多吃点。”
“能为舅母分忧,不辛苦。”牧江萤笑道。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对了老爷,如果我肚子里的生的是个男孩,将来爵位是给怀川还是……”
李氏边说边观察牧老爷的脸色,见他脸色微沉,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牧老爷顿了顿,淡淡道:“夫人想的也太远了。日后看他们的能力,能者胜任。”
牧家先祖是大祁的开国功臣,当年开国皇帝亲封牧家先祖为牧国公,只要后代犯错,爵位可世袭。
孔子说过,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牧家上一代发生过内斗,两个兄弟都想争爵位,从小斗到大,闹的国公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最后兄弟反目成仇,丢尽了牧家先祖的脸面。
为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牧老爷在决定哪个孩子袭爵上很慎重,不敢轻易下决定。
吃完早饭,牧老爷就去上值了。
李氏耷拉下脸,把汤匙重重扔进碗里。
“什么能者胜任,老爷又偏心眼,想让崔姨娘的儿子袭爵位。江萤,你来评评理,这世上哪有嫡子在前,庶子袭爵的道理。”
牧江萤轻轻按住李氏的肩头,安抚道:“姨母稍安勿躁,换个角度想想,不论怀川还是您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们牧家的孩子。若庶子贤德兼备,袭了爵,必然能干出一番功业,再续为我们牧家往日的荣光,而让无才无德的嫡子袭爵,恐怕要败坏了家业,让祖宗脸上蒙羞,反之嫡子贤德兼备则亦然。”
李氏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但又想到若让庶子袭了爵,崔姨娘定要骑到她头上耀武扬威,顿时不乐意了。
“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学来的,我可不答应,怀川袭了爵,崔姨娘就胜过我了。”
牧江萤苦口婆心的劝说:“在哪学的不重要。祖母怕是忘了祖父那一辈发生过的事,当时两兄弟都想争爵位,最后兄弟反目成仇,让祖宗蒙羞的事了。”
李氏听后顿时泄了气。
兄弟反目,最后没有赢家,只会让牧家落败。这些道理李氏都懂,为了牧的子孙后代,她断不能让牧家再发生这样的事。
见李氏脸色缓和了不少,牧江萤继续说。
“舅母以后莫要说这些话了,隔墙有耳,让怀川听到了会多想,难免日后他们兄弟日后祸起萧墙,反目成仇。”
李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你倒做起我老子来了。”
大夫建议李氏多走走,整天躺着不利于孩子成长,于是每餐吃完饭,牧江萤就陪着李氏在廊下散步消食。
今天用过早饭,牧江萤和往常一样陪李氏散步,两人刚走到廊下,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便看到崔姨娘和崔真真向她们的方向跑来,后头跟了一群哭天喊地的丫鬟婆子。
崔真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着说:“姑娘,我父亲又要把我卖到妓院,去了妓院我这辈子就毁了,求姑娘救救我。”
崔姨娘咬紧嘴唇,眼神陡然无力。
“我那哥哥就是个混账,整日只知道吃喝嫖赌,不去挣钱养家,在赌场输了钱就想卖女儿抵债,卖一次不成还想卖第二次,求姑娘救救我这可怜的侄女吧。”
崔姨娘咬紧嘴唇,眼神陡然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