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牧老爷写了一封信送到宫里,希望昭贵妃能好劝劝牧江萤,让她收收性子,牧江萤一向最听昭贵妃的话。
过了十日,牧江萤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昭贵妃派人来接牧江萤进宫。
这天一大早,皇宫的马车停在了牧国公府门口。
“江萤,去了宫里要听姨母的话,别招惹宫里的人,早上也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宫里比不得家里,会让别人笑话,还有啊……”李氏依依不舍的拉着牧江萤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好了夫人,江萤在宫里生活过,这些规矩她都懂。”牧行秋说。
“老爷嫌我啰嗦啊?”李氏侧头看了眼牧行秋,面色不悦。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晚了道上马车多。”
为避免舅舅和舅母再起争执,牧江萤忙说:“舅舅舅母,我走了,保重身体。”
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皇城。
长顺宫。
“给姨母请安。”
“终于来了,快起来,让姨母好好看看你。”昭贵妃牵着牧江萤的手引她坐在自己身边,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将牧江萤打量了一遍。
“比上次来的时候瘦了,定是没好好吃饭。”
“姨母,我每次来您都这么说。”牧江萤无的说。
“记得这么仔细。”昭贵妃嗔道,端起茶几上的一碟玫瑰酥放到牧江萤面前,“都是你爱吃的点心,快尝尝姨母的手艺有没有退化。”
昭贵妃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的气质,这让牧江萤只要呆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牧江萤拈起一块玫瑰酥,咬了半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到全身,感觉心口都暖了起来。
“很好吃,还是这个味道,姨母做的玫瑰酥比外头卖的还要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昭贵妃笑意吟吟的看着牧江萤,恍惚中好像看见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此刻与牧江萤重合在一起了。
“真像啊。”她喃喃的说。
牧江萤忍不住问:“姨母在说什么?”
“江萤,你长的真像你母亲,连喜好也一样,从前你母亲也最爱吃我做的玫瑰酥。”
说完昭贵妃的眼睛里闪烁起泪光。
牧江萤对此并不意外,从小到大她没少听人说她长的像她的母亲。
“姨母……”牧江萤踌躇着说,“能给我讲一讲父亲和母亲的故事吗?”
大概是怕她伤心吧,舅舅和舅母从来不会和她讲关于父亲和母亲的事,其实每每想到父亲和母亲,她不会有感伤,毕竟,自打她出生以来父亲和母亲常年在外征战,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关于父亲和母亲的回忆。
昭贵妃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好啊,那我便和你讲讲你父亲和母亲的相识吧。”
“你的父亲和母亲相识于军营中,那时候你的母亲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而你的父亲还只是一个低微的训马奴,偶然间你母亲发现了你父亲的才能,提拔他为先锋,此后你父亲跟着你母亲出生入死,后来便生下了你。”
“母亲真厉害,做为女人却能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牧江萤满眼的崇敬。
“那当然了,我们牧家的先祖乃是大祁朝的开国功臣,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后人自然也不差。”昭贵妃自豪道。
纵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牧江萤听过不下十遍,但身为牧家的后人,她每每听到牧家先祖的光辉事迹时总能被激起一腔热情。
“大概是和她自小生长在军营的缘故,你母亲从小就不喜欢诗词歌赋,反倒偏爱舞刀弄枪,现在想来,冥冥之中她的命运早已注定了吧。”
言罢昭贵妃心中伤感,失神的望着窗外。
牧江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隔着窗户,她看见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天空。
昭贵妃缓了缓,继续说:“兰玉十二岁时就能跟随父亲上战场杀敌,十六岁独自领兵平定泉州逆贼,十八岁击退南梁,立下战功赫赫,二十岁被封为大将军,乃武将之首,位列三公。时人有言,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在你出生时,突厥来犯,兰玉性子执拗,不顾父亲的劝说,生下你不久后和你的父亲一起出征突厥,把突厥赶到莽荒之地。”
“奈何天妒英才,在你六岁时,突厥再度来犯,你父亲和母亲双双死在远征突厥的战场上,等援军赶到时,他们的尸首早已被黄沙掩埋。”说到这里昭贵妃的眼眶渐红。
牧江萤感慨:“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母亲虽为女儿身,却能和男儿一般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可敬,可佩!”牧江萤感概。
昭贵妃却抹了抹眼泪,情绪激动的说:“有什么可敬佩的,还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我知道了,姨母。故人已去,不可沉溺,来路漫漫,您别难过了。”牧江萤面上劝慰,但心里却不认同姨母说的话。
她觉得母亲的人生不应该以简单的生死来评判。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母亲是为这个王朝而死,为王朝的百姓而死,只要母亲不后悔,那么她的人生便是有意义的。
母亲是世间少有的女子,不必拘泥于后宅的四方天地,她钦佩像母亲这类人的人。
昭贵妃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瞧我,怎么和你讲了这么多,回去可别告诉你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