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然一样,叶岑溪同样不明白,赵一如为何突然提起之前她险些被石绾拿刀刺中的事情。
只是见到安然突然慌神,叶岑溪不免心中疑惑。
赵一如拉着安然的手,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干...干妈,我什么都不知道。”安然嗫嚅着,满面慌乱之色。
赵一如眼中闪过狡黠,“不知道?”
安然垂下头,想跑,可是手却被赵一如抓住了。
她无法挣脱。
叶岑溪见安然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深知自己在海边被石绾行刺的事情,可能与安然有关系。
赵一如笑了声,便道:“你们既然是亲姐妹,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安然这孩子,太喜欢少野那孩子,就催眠了石绾,让她对你下毒手。”
她瞧着安然满脸冷汗,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别害怕,你和岑溪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会原谅你的。”
安然张了张嘴,努力挣脱,跑了。
赵一如把安然拉来,就是想让安然当个证人,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多言。
而叶岑溪,也心知肚明,她眼眸微眯,手背上青筋凸起,“您怎么会知道是安然在背后催眠石绾害我?”
“因为少野当初查到是安然,想把安然送到警局。安然那丫头胆小,就跟她母亲一起来找我帮忙,求我保下安然,所以我就知道了。”赵一如扬眉看着她。
叶岑溪突然沉默。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按照秦少野的脾气,饶是有赵一如的阻拦,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安然,最起码,他应该把事实告诉她。
可是秦少野没有告诉她,他瞒得一丝不漏。
她深吸一口气,问:“您其实早就想好怎么算计我了吧。先是对付我朋友,慢慢瓦解我的心理防线,然后再借安然催眠石绾害我的事情,离间我和秦少野。”
赵一如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欣赏,但很快又被排斥所取代,“你这孩子,挺聪明,可惜没有一个好的家世。”
“您如果有话,就直说。”
赵一如便也不再虚套,冷下了脸,说道:“少野有个初恋的女孩子,叫沈敛。催眠石绾的那个催眠师,是沈敛的弟弟沈照。”
叶岑溪一瞬间像被抽干了血,浑身冰凉。
缩在桌下的手,也止不住发抖。
她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发白。
“这就是为什么秦少野不再追究的原因,他心里对沈敛有愧,所以按捺不发,连带着安然这个害你的罪魁祸首也被摘除嫌疑,你觉得,少野对你是真心的吗?”
赵一如勾起唇角,将一张照片递到叶岑溪面前。
半晌,服务员端来茶水。
袅袅雾气熏得室内一片茶的苦香,白瓷上打磨的纹理泛起细碎的冷芒,阳光顺着窗棂射入,在桌面打下五彩斑斓的剪影。
剪影刚好落在照片女人的脸上,光影斑驳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叶岑溪伸手拿到面前,怔怔看着眼前的相片,一瞬间愣住。
包厢里寂静一片,赵一如好整以暇地关注着叶岑溪的反应,轻笑出声,“你和沈敛眉眼轮廓很相像,我想,这大概就是秦少野想娶你的原因。”
一阵冷风灌入,室内的温度被吹散,叶岑溪的心一瞬间被冻结,化作冰渣,碎了一肚子,搅得五脏六腑钻心的疼。
她将照片捏得发皱,没有言语。
赵一如将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沈敛那姑娘,曾是少野心尖尖上的人,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嫁给少野。而你不过是个替身,想嫁进来,更不可能。”
茶杯触到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响,击在叶岑溪本就碎裂的心上。
赵一如拎着包起身,暖风吹在她旗袍的裙摆,荡起丝丝涟漪,“你若是识相,离少野远点儿,我兴许会大发慈悲,念在你和我儿子好了一场,给你一笔安身立命的钱。不过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固执己见,我有的是法子把你们分开。”
她望着叶岑溪苍白的脸,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可以去看看少野那孩子的钱包,钱包里或许还夹着沈敛的照片。”
叶岑溪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了些理智,她故作镇定道:“有劳您告诉我这些。”
赵一如眉目轻佻,踏着高跟鞋,施然离去。
门一开,走廊里混杂的冷香顺势钻入室内。
叶岑溪拿起大衣披在身上,轻轻拢紧。
坐在椅子上,瞧着桌上的相片一言不发。
确实像,尤其是眉眼。
叶岑溪悠忽记起一件事,她和秦少野行房事时,他曾经很喜欢吻她的眼睛。
即便是情到最深处时,他都会吻她的眉眼。
她以为是情趣,如今看来...
叶岑溪将照片塞进包里,在线上叫了出租车,回家。
后座上充斥着怪异的味道,她把车窗打开,倒退的景象一片雪白。
C市难得下雪,鹅毛般的棉絮从空中落下,落在温热的小臂,冰晶化作一小簇水,顺着袖子钻入。
冰冰凉凉。
叶岑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子止不住发抖。
司机升上后车窗,只留了一条小缝儿,提醒道:“姑娘,这么冷的天,把窗户开那么大,可要冻坏人的。”
叶岑溪脸上木夫夫的,苍白的脸勉强一笑,“有些晕车。”
“看出来了。”司机是个热情的光头大叔,“你一坐进车,脸色就不太好看,我把车开稳当点儿。”
“多谢您。”
“那下车之后,别忘给我个好评。”
叶岑溪笑了笑,“会的。”
车子停稳在她小区楼下,她下车付钱,给了好评,转身浑浑噩噩上了楼。
室内暖气很足,却因为阳光稀薄而昏暗。
叶岑溪打开了客厅的灯,随后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
她把沈敛的照片拿出来看,灯光把照片描摹得近乎透明。
照片上的女子一身洁白的及膝连衣裙,圆润的肩膀露出一截,皮肤白得发光,青涩中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媚。
叶岑溪眼眶红了红,很快将照片收起来,转过身去,昏昏沉沉地睡了。
傍晚,秦少野给她回了电话。
叶岑溪声音疲惫,喑哑微弱,“喂?”
对面听到这声音,愣了下,“你生病了?”
貌似是生病了,叶岑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想必是因为刚才出门,不小心受了寒。
她嗯了一声。
“发烧厉不厉害,有没有吃药,严重的话不要自己扛,我让云知杭送你去医院。”
男人不厌其烦地嘱咐。
叶岑溪一片混沌中,突然想到,或许沈敛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悉心照顾的吧。
心里血淋淋的一片,她却装作若无其事,“低烧而已,吃片退烧药,再睡一觉就好了。”
“是不是又仗着室内有暖气,贪凉才感冒的?”
叶岑溪不喜欢衣服太累赘,即便是冬天,她也是把室内暖气开到最大,然后穿着半袖在家里走动。
秦少野就会凑上来,敞开自己宽大的家居服,把她裹在里面。
她的背部贴在他的胸膛前,很烫,有男人阳刚清洌的气息。
两人窝在一起,笑闹一会儿,便干柴烈火。
想到以前的种种,叶岑溪现在只觉得苦涩,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喉咙溢出的酸涩,“没贪凉,只是C市天气冷,不小心着了凉。”
“以后多穿点儿。”秦少野声音沉沉,严肃又担忧。
叶岑溪嗯了一声。
秦少野道:“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
“嗯。”
“是不是想我了?”
叶岑溪是想他的,但当时她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秦少野,阻止赵一如对她朋友下手。
现在,没必要提了。
她已经辞职,赵一如膈应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她的朋友们,现在都安然无恙。
叶岑溪没答,只道:“不聊了,我想睡一会儿。”
秦少野没意识到她的反常,以为她只是因为生病难过,所以情绪不高,“去吧,过几天我就回。到时候闲下来,我就能在家专心照顾你。”
叶岑溪直接把电话挂断。
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分不清是白炽灯投射的光,还是眼底聚集的水汽。
她翻了个身,泪珠啪嗒一声,洇湿了软枕。
叶岑溪决定,等秦少野回来,她再好好问清楚。
吃了片退烧药,她睡了一天一夜,后来严老师打电话过来,她才突然记起,要准备毕业论文了。
今年她硕士毕业,丝毫大意不得。
叶岑溪忙得头昏脑涨,整天被严老师骂得找不着北,再没有心思,想儿女情长的事情。
严老师对她恨铁不成钢,“听说你在丰颜辞职了?”
叶岑溪整理手上的文件,“是的。”
“为什么辞职?”
“我没想辞职,但因为一些缘由,我不能不辞职。”
严老师看出叶岑溪有苦衷,没再说什么,只道:“言川的公司,或者他妈妈的产业,都是做保养品和彩妆的,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你介绍到那边去上班。”
叶岑溪嗯了声,“有需要,我就找您。”
和严老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叶岑溪顺势把论文定了稿,而后回家。
赵一如打来电话,对面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叶岑溪,你勾搭我儿子不成,还怂恿其他男人来对付我,很好,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