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缤兰才不管这些,激动地抓住晏蔚之的手,急切地说:“蔚之,我听说你的病又复发了,我担心你,我想以后每天都看到你……儿子……我……”
“你在说什么?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谁说我病发了?你别找借口来扰乱我的生活!”
晏蔚之不知道乾缤兰这是演的什么,他不想看见她淋雨的样子,只希望她快点离开。
乾缤兰慌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找借口,是乾廷说他问过医生了,你的病……”
“我再说一次,我的病没有复发,我康复的情况很好!”
晏蔚之不耐地低吼,他心里窝火啊,一定是乾廷故意跟乾缤兰说他病发了,乾廷到底想干什么?
可怜乾廷一片苦心啊,不过是想刺激刺激乾缤兰,让这母子俩能早日打开心结而已。
乾缤兰惊愕了,晏蔚之的样子不像在说谎,那么……
“太好了,没有复发……太好了!”
乾缤兰软弱地靠在墙壁上,紧绷的神经在顷刻间松懈,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
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异常苍白,紧闭着双眼,看上去十分虚弱。她在晏家别墅门口等待了好几个小时,加上淋雨的缘故,撑不住,昏过去了。
晏蔚之坐在病床前,冷硬的俊脸格外阴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现出一些零散的片段……
小时候,母亲在他眼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高贵优雅,像仙子一样。
尽管这个“仙子”对他不是那么疼爱,有时候会冷冰冰的,但是他没有埋怨过什么,他总是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以为只要他的学习能再好一点,只要他乖乖地听母亲的话,总有一天,母亲会像父亲那样疼他爱他。
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对自己做的每件事都严格要求,希望母亲能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有多么优秀,幻想着有一天母亲也能为他而骄傲,自豪。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父亲出事之后,在他最需要母亲关爱的时候,她竟然会离开。
如今,她就躺在他面前,发着高烧,那么虚弱,与他记忆中那个美丽的“仙子”俨然是判若两人。
她老了,现在虽然也比同龄的人看起来年轻,但是眼角的皱纹和脸部松驰的肌肉正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仙子也有迟暮的一天,也会生病,也会软弱,也会需要人照顾和陪伴……
照顾?陪伴?晏蔚之的心不由得揪紧……医生说她有高血压,受不得刺激,他是她生的,可是她曾对他造成的伤害,这辈子都抹不去,要他不计前嫌地原谅吗?
嘴角噙着苦笑,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可是,既然不打算原谅,为什么他看见她昏过去的时候,会感到心痛?
这个问题是他最不愿意去思考的,刚一冒起就会被他狠狠压制在内心的角落里。
身后一道暗影投下来……
“你是打算要恨她多久?”乾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虑。
晏蔚之俊脸一僵,垂眸敛去那一抹异色,默然,不说话。
乾廷不禁摇头,对晏蔚之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的,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也不好受吧,时刻处在矛盾中难以自拔。
乾廷脸上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凝重,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五十五岁了?说得不好听一点,你就算现在开始孝顺她,她只能再跟你相聚一二十年,身体好的话,还能更长久些,如果身体状况差……”
乾廷说到这里停下了,他相信晏蔚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晏蔚之紧紧咬着牙,深邃的凤眸里暗流汹涌,却还是没有出声。
乾廷斜斜地依靠在窗边,那双灿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魅惑的光芒,望向那个正在昏迷中,在输液的女人。
“我向姑妈谎称你的病复发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们的关系能有改善。我想不到,这么做却让姑妈因为淋雨而病倒躺在医院,幸好她没有大碍。你知道吗,姑妈一直都在担心你,她让我打听你的病情,她时常都会去观音庙为你烧香祈福。”
“只是你们母子都有天生的傲气,都放不下面子,她不愿让你知道她背地里做了什么,有多关心你,而你,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想过她,你只是从不说而已。”
乾廷犹如鹰般犀利的眸子盯着晏蔚之,见他居然还沉得住气,乾廷心里的某种犹豫终于得到肯定,看来,不下点猛料是不行了!
“咳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小时候姑妈不疼你?”
乾廷拍着晏蔚之的肩膀,颇为认真地望着他,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果然,晏蔚之冷峻的面容终于有了异样的表情,惊诧而又痛苦地看着乾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是晏蔚之心底的痛,他今天所受的刺激已经够大了,可是乾廷还要这么火上浇油,是故意的吗!
没错,乾廷是故意的,尽管此刻晏蔚之的神情活像是要吃人,但乾廷不会退缩,他认为晏蔚之有权利知道某些事情。
乾廷直视着晏蔚之,两个同样强势的男人,四道目光相接,空气中隐隐透着不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