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萄怔怔地发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紧紧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浮现出一幕一幕与他有关的场景.
记得在“筑云”工作那时,晏蔚之经常头痛发作,每一次见他吃药,她都会心痛,但也只以为他是因工作疲劳。
难怪他会流鼻血了。
第一次发现他流鼻血时,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使得她以为他真的是上火了,不知道他原来竟是患上了那种在电视里常见的病。
白血病啊,水萄从未想过可以距离自己这么的近,只有当真实发生时,才会惊觉,不幸,原是随时潜伏在人的生命里。
水萄觉得亚森说得没错,她爱晏蔚之爱到骨子里去了,但真正关心过他几分?
连他得了这种病,她之前都没有察觉,可见她是真的忽略他了,相比起晏蔚之的爱,水萄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如果她细心一点,多关心他一些,或许他的病就能早点发现!
前所未有的自责,猛烈地摧毁着水萄的意识,她刚醒来不久,医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可偏偏又再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有白血病,还如何能在地下河中侥幸生还?
水萄在昏厥过去的那一秒,只有一个念头——最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的,竟是她自己!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
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
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
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到流
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摘自《假如》
一个人的心,到底能承受多少的打击和心痛呢?水萄不知道。
每一次残忍的打击之下,她都以为自己也许熬不过去,好多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精神失常,但到了最后却总是还奇迹般地清醒着。
但就是这一份清醒,才是最难以承受之痛。
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在痛,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缓解丝毫的疼痛,不敢去触碰关于他的一切。
可意识总是不听话,哪怕是想起他一个温柔的神眼,也足以让你泣不成声。
水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医院了,只是这一次,身体毫发无伤,肚子里的胎儿虽然因为她情绪波动太剧烈而有了轻微的影响,但由于及时送往医院了,幸得没事。
她最深的伤,是在心,在身体的每块血肉每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水萄对晏蔚之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深深沉醉在里边,无论是喜是悲。
她只爱过这一个男人,在他之前,她没有任何恋爱经验。
她学着去爱,她用心去爱,她专情深情,甚至无怨无悔地为他生下了孩子……这算得上是一种真爱了,但是要想获得一份坚定的纯粹的爱,想要与心爱的人修成正果,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对爱人的信任和关怀。
水萄从没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她只知道是全心全意在爱了,可到底应该怎么守护怎么争取到她想要的爱情呢?
如果不是亚森今天那一番话,她或许还没彻底明白,如今,她幡然醒悟了,过往的片段如走马观花一般不断在脑海里播放。
假设真有如果,如果早在五年前,晏震第一次来找她谈话那个晚上,她就下定决心向晏蔚之交代自己的身世以及她和魏婕的恩怨,那么之后的一切也许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或许到今天,她与晏蔚之早就结婚了,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仔细想想,晏蔚之知道那些的时候,已经是在水萄的朋友们之后了。
原本不就应该是他最先知道么?
不止一次见过晏蔚之头痛,可那时的水萄,因为他身边有魏婕,所以心里就是梗着一根刺,虽然很爱他,却也有着一点埋怨,导致她没有细心地留意过他的异常。
就连看见他流鼻血了都没引起她的警觉,只因为她看见的那晚正是他的“新婚夜”,她心里的怨念蒙蔽了她的眼睛。
他知道魏婕的真面目,可还每天对着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暗暗与之周旋,为套取她的话来做为翻/案的证据,他是怎么熬过那每一分每一秒的?
他的痛苦和折磨,水萄不敢想下去,一个人竟然能承受至此,那种心理负荷远远不能想象。
水萄曾认为晏蔚之带给她的伤害很大,认为自己够心痛了,可现在才发现,那些都不能与晏蔚之的痛苦相比。水萄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歉疚中,不能自拔。
水萄的手,不知不觉抚上脖子,将项链的吊坠握在手里……入手一片熟悉的温润,很舒服,就像是他掌心的温度。
水萄眸光涣散,瞳孔失去了焦距,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失神地垂着眼眸,轻颤着唇,呆呆傻傻地喃喃低语:“对不起……蔚之,你不要有事,好不好啊?我以前不懂得爱的真谛,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没有为你做过什么。现在就当是你生气出去旅游散心了,你快点回来好吗?只要你回到我和宝宝身边……我什么都肯做,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你相信我,好不好呢?”
水萄在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恍惚的笑意,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