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支书,这事儿你怎么看?”
郑老大立刻恳切地望向郭支书,他知道郭支书向来赏识他,若不是侯家逼得太紧,他应该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迁怒他的。
郭支书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沈懿的身边,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说你看见这刀是从猴子兜里掏出来的了?”
沈懿点点头,悄悄地深呼吸,回避郭支书充满敌意和怀疑的目光。
“你还看见什么了?”
沈懿如实相告,“猴子和郑小二比试游泳,猴子赢了。上岸的时候郑小二就受伤了,郑小一就从猴子的兜里发现了小刀。”
“后来他们起了冲突,猴子还想偷袭郑小一,结果自己掉进了河里,是我把他救起来的。”
沈懿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郑小一打人的事,巧妙地将问题的矛盾点都转移到了猴子身上。
祁月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小仙苗既没有过度偏袒郑家,也没有主观臆断猴子就是凶手,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还原,让人自行联想就不难怀疑到猴子身上。
郭支书挑起一边的眉毛,“你救了猴子?”
沈懿点点头,“是我救的。”
“你为什么救他,你们是好朋友吗?”郭支书接着问。
沈懿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猴子恨不得每天跟在他后面欺负他,怎么会是他的好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他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不忿。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沈懿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低垂着落在地面上。
他很想在这里大声地控诉猴子一直以来的欺负,但他更明白,这里除了郑家人,没有谁会真心真意地帮他。
侯老大眼珠一转,立刻听懂了郭支书的弦外之音。
“我家猴子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不会和这种臭老九走得近的。”
说起这个,刚才还心虚的猴子也昂起了头,望向沈懿的眼神变得轻蔑。
“这小子被我撞见过很多次偷偷摸河虾或者上山采蘑菇,我每次都会好好教训他,让他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
猴子一脸骄傲,好像欺负沈懿是什么保卫杏花村的光荣大事一样。
猴子的得意姿态让沈懿心中一痛,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猴子这样说,和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打了他没有区别。明晃晃的嫌弃和轻视像探照灯一样照在他身上,让他几无立锥之地。
“既然你们之间是这样水火不容的关系,这小子的证词,还能算数吗?”郭支书摊开了双手。
郑家人都脸色大变,郑老大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郭支书。
“只是因为阿懿和猴子关系不好,就可以否认阿懿的话是真的吗?”
郑老二也坐不住了,“就是啊,正因为是阿懿,才能保证证词没有偏袒啊郭支书!”
郭支书摇头,故作高深莫测的回道。
“这小子被猴子收拾过,心里不知道有多恨他。你们怎么知道这小子的证词不是为了陷害猴子而蓄意编造出来的呢?”
“我没有说谎!”沈懿焦急地争辩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我们关系不好,我也不会故意陷害他的!”
郑老二也忍不住为沈懿解释,“郭支书,阿懿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怎么会说谎呢?!”
可这一解释,郭支书却毫无征兆地发了火。
“都住口!你们一个个上赶着替这个牛棚的小子开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我的判断吗?!”
“别忘了你们的身份!孰远孰近都分不清楚!”
“郭支书。”郑老大低沉着嗓子,面目有些颓然。
“就算这件事关系到我家娃娃的清白,您也执意要忽视阿懿的证词吗?”
郭支书斜睨着郑老大,“小郑,我今天之所以跟着来,一方面是为了给侯家主持公道。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有事要问你。”
“您说。”郑老大闷声道。
郭支书没有回答,缓慢地踱步到郑家的屋子门前。
“里面的人,不准备出来见一面吗?”
郑老头和郑老二瞬间警惕起来,郑老头唰地转过头看向村长,眼中尽是担忧。
他之前不是已经和村长说好了齐家母子留下的事,村长也答应了会帮他们隐瞒齐枫和他母亲的来历,为什么郭支书还是起了疑心?
村长的表情也很震惊,好像并不知情。
郑老二小跑过去挡在郭支书面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郭支书,屋里只有我家两个远房亲戚,您之前不是见过吗?”
郭支书眯起双眼,探究的目光在郑老二的脸上来回游移。
“既然是亲戚,为什么不能出来见见?”
郑老二的眼神有些微微躲闪,“他们……他们病气缠身,害怕沾染上您,所以就没让他们出来。”
“是吗?”郭支书锋利的视线像是刀子,让郑老二不敢逼视。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是军人遗属,高门大院的贵人呢?”
此话一出,郑家人的心头都有一颗炸弹顷刻间轰然炸响。
郭支书怎么会知道齐家母子是军人的遗属?!
“老夫人,需要鸳鸯亲自把您请出来吗?”侯家媳妇毫无征兆地冒出这么一声高喊。
祁月狐疑的目光落在侯家媳妇身上,她叫齐母“老夫人”,难道她是……
房门打开,齐枫和齐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齐母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少了许多病弱之气,身子也健壮了不少,再也不是从前那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齐枫在她的身侧搀扶着她的胳膊,看上去有着十足十的贵族夫人之态。
“老夫人,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机会再见面。”
侯家媳妇几步走近,话语虽尊敬,但面上的轻蔑确实溢于言表。
贵族千金怎么样,名门夫人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生活?
侯家媳妇不自觉地高高昂起头,目光更添轻视和傲慢。
齐母打量侯家媳妇半晌,“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