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茯猜测,戚寒洲应该是在别的部。
可这矿区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部和部之间,也隔着一段距离。
离得近的,有几百米,远的,甚至有十几里的路。
平时,每个部基本上是没什么交集的。
再加上,那些监工无处不在。
白天在他们挖矿干活的时候,把他们盯的死死的。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挤在类似牛棚的木头棚子里,还有人在外面守着夜。
基本上,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这些采石工,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活着的采石工具罢了。
云茯只能暂时把寻人的事情,稍微往后搁一搁。
她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找戚寒洲这一件事。
她还想要拿下这矿区。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云茯觉得这丙字区,便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因为这里的监工是真不是人啊!
这些采石工的日子已经够难的了,还要被这些监工克扣本来就不多的口粮。
一天只给一顿吃的。
每个人都伙食,只有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野菜混杂在一起的汤水和半个手掌那么大,闻着都泛着霉味的粗粮饼子。
这点东西,寻常人都不够吃的。
更何况是这些一天不停消耗体力,一干就是八九个时辰的采石工。
云茯估摸着,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这里就得出事。
果不其然。
第二日,就有几个采石工,被饿晕了过去。
那些个监工根本不管缘由,上来就是一顿毒打。
“给我起来,别装死!”
“狗东西,不准偷懒!”
“再不起来,就把你们丢到山里喂野狗。”
……
那些个采石工,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倒下来,便很难再爬起来。
任由那些藤蔓编的鞭子,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有人看不下去了。
尝试着上前去替那些倒下的采石工求情:“各位爷,手下留情,他们这些人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饿了,实在撑不住了。”
云茯认出了这位步履阑珊的老石工。
他在丙字区这群采石工里,有些威望。
大家见到,都尊称他一声“贺老”。
据说,是这丙字部里待的最久的那一批人。
“饿?别说的好像我们没给你们吃的似的,你们这么多人,哪天不吃咱们几袋粮食。”
那些监工,既然能做出这种克扣口粮的事,便不可能去承认自己的错。
“可那点吃的,根本就吃不饱啊!”
“这里是鬼荒大狱,又不是盛京的酒楼客栈,还想吃饱喝好,老东西,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呢?滚!快给我滚!”
“各位爷,消消气,你看,你把他们打死了,人手又会少了几人,到时候去哪里找人来顶替他们。”贺义在这里待的最久,也算是这里活得最久的采石工了,他摸清楚这些监工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们最看重的是什么。
不是人命,而是这些人能够被利用的价值。
果然,那几个监工收了手,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云茯这才过去,查看那几个晕倒的采石工的情况:“只是饿晕了过去,把他们抬到阴凉处,再喂点水,缓缓应该能醒过来。”
贺义也知道她,是丙字部来的新人,来的第一天,就把监工的头黑虎爷踹飞了出去。
一度成为他们这些采石工在背后谈论的风云人物。
大家对他,是又佩服又害怕。
都不敢和这新来的小子走的太近。
因为心里都清楚,这小子得罪了那监工的头头,迟早是要遭报复的,和他走的太近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贺义见这小子一副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的天真小模样,忍不住把人拉到一边,提醒了几句:“你小心,那黑虎爷是个心眼小的,心狠手辣,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踹了他,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之所以把你留下来,不是愿赌服输,而是想要找机会找你报仇。”
云茯见他和自己说这么多,向他道了声谢,随后,话题一转:“他们这么欺负人,你们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贺义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脸色大变,恨不得去堵住那嘴:“这话,你可别到处乱说,你不要命了!”
云茯扯了扯唇角,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嘲讽:“不要命?再这么下去,有多少人能撑下去?不如拼条活路出来。”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贺义抹了把额头上的冒出的冷汗,“如果只是这几十人,确实不足为惧,可他们身后是忘川教三生堂,是我们这些人,根本反抗不了的强大势力!”
贺义从自己怀里掏出半个被压碎的饼子,递给了云茯:“熬吧,日子总会一天天熬过去的。”
云茯并没有接下那饼子,只是深深地看了贺义一眼,没再多言。
云茯知道,这些采石工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她还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激起这些人反抗的导火索。
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出事的是贺义。
这矿区里常有的意外,被滚落的石头砸中了,半边身子被压在了石头下。
人还活着,可那些监工好似没看见一般。
把想要过去救人的采石工都轰开:“去去去,都回去干活去,这老东西已经这样了,让他等死好了,要不了多久就断气了。”
在这些监工的眼里,人命贱如草芥。
贺义在这些采石工里颇有些声望,有很多采石工都曾受过他的照顾。
如今,见他这般,全都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不愿离开。
云茯观察到这边的情况,知道时机到了。
这些人,不是没有血性,只是长时间被压迫,忘记了改如何去反抗。
这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带领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寻求一条活路。
云茯就是这个人!
她在那监工鞭子落下的时候,抬手一把牢牢地抓住,手腕一转,用力一扯,连人带鞭子都扯了过来,另一只手抽出那监工腰间的佩刀,干净利落的一个招式,面前的人就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