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山山顶。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看着从山腰海棠林飞出的上千只鸟儿，同样风华绝貌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丝新奇。
白衣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喃喃道：“传闻焦尾一出，百鸟来贺，今日果真是开了眼界！不知是怎样惊才绝绝的人竟能奏出这样的乐音？”
他身侧的男子一身如墨长袍，眼覆纱布，转头“看”了一眼叶斯年，没有言语，倒是他脚边的黑狼双眼亮晶晶盯着海棠林的方向，浑身油光可鉴的毛发有些凌乱，似跟着琴音雀跃了许久。
待琴音全消，叶斯年收起了唇边惯有的笑，脸色凝重认真：“九哥，如今可有医圣岐伯的下落了？”
墨修宴双唇轻轻抿起，脚边的黑狼也瞬间变得丧头巴脑。
山风掠过，吹落一地海棠。
***
海棠宴结束，叶蓁蓁和傅璇玑兄妹二人约好，三日后她会去护国大将军府，这才带着落月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
落月小心翼翼地抱着焦尾，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连叶蓁蓁让她放地上她都不愿意。
“小姐，您真厉害！奴婢看到那些鸟儿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呢！您没看到，二小姐当时直接被气晕过去了，是被人抬回国公府的。”
叶蓁蓁眼中划过一丝冷笑，她那个好妹妹向来以温柔善良，才华横溢的面貌示人，如今，她在海棠宴上做的丑事，不需等到明日，便会传得人尽皆知，她一贯经营的形象将不复存在。
她一贯骄傲自负，哪里能接受自己这个草包嫡姐竟能引来百鸟，赢得焦尾的事实，这比起引蝶粉被拆穿，更让叶菀茹觉得屈辱万分。
落月抱着焦尾，嘟嘟囔囔道：“兴许是天意，陆小姐竟能认得那引蝶粉并及时指出，若是二小姐在海棠宴得名，只怕小姐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叶蓁蓁微微一笑，透过马车帘子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哪来的什么天意，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前世，这引蝶粉一事还是事后听叶菀茹不小心说漏嘴，她才知道，她只能通过记忆中引蝶粉的味道制作出大致相似的味道，提前将其在市井之中散布出来。
京城的闺阁小姐们素来爱香粉，有了新奇的香粉自然就会关注。
叶蓁蓁闭了闭眼，今日看到墨玄煜，心中那股毁天灭地的恨意几乎快要压不住，她这一世，定要让他一点一点失去他在意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永远求而不得！
她记得，大墨三十一年七月，江南大饥，赤地千里，城郭皆空，白骨蔽野，甚至有人易子而食，而大饥后，又是大疫。
皇帝都被逼要下罪已诏，民众更是跪求焚烧钦天监求雨，是墨玄煜在江南死了无数人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粮食和药材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也是这次灾难，让墨玄煜在百姓中的地位出乎意料的高，后面的皇储之争，他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叶蓁蓁眼中划过一丝冷芒，现在离旱灾，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次，她要让墨玄煜重重地摔一跤！
南苑，南姨娘看到浑身血淋淋的叶菀茹，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茹儿！我的茹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敢相信，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去参加海棠宴，竟然弄得这般凄惨的模样回来。
叶菀茹痛得睁开了眼，目光狠辣，似冰冷的蛇信子：“娘，我要叶蓁蓁的命！是她害女儿！她害女儿在海棠宴丢尽脸面，还被长公主杖责！
那个小贱人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样草包，她一直都在装模作样，她不仅用伎俩赢了飞花令，她还弹琴引得百鸟飞来赢了焦尾！娘，咱们都被那小贱人骗了啊！”
她被长公主的婢女拖去打板子的时候，听到有小姐议论她的红裙，才知道长公主最爱红裙，可叶蓁蓁竟然故意将红裙给她，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她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当初是她自己看中了湖光锦的红裙，从叶蓁蓁手里抢来的。
南姨娘一惊，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将海棠宴的事情原原本本同我说一遍。”
自傅云死后，便是由她掌控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宜，教导国公府的女夫子她全都暗中叮嘱过，万不会真心教授叶蓁蓁任何才艺。
她更是让叶蓁蓁常年穿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还教她终日将那张脸涂成猴子屁股，就是为了遮住她的光芒。
而且，这些年来，叶蓁蓁在她的悉心培育下，完全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草包，怎么可能有这么能耐去害她的宝贝女儿！
叶菀茹满目憎恨，絮絮叨叨地将海棠宴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良久，没有听到南姨娘一句回音，她抬头，只见自家姨娘面沉如水，眸光是她不曾见过的寒凉。
“茹儿！你受委屈了！我待会儿便向你外祖家去信，你表哥的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来，大小姐也马上就要及笄，便让你表哥来京城一趟，这次便将婚事定下来。”
叶菀茹心中一喜，她那表哥不仅长相一言难尽，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南家的丫鬟都被他糟蹋了一个遍，名声早就坏透了，配叶蓁蓁是正正好。
“只是，那小贱人心思多着呢，这亲事她能同意吗？而且，还有大哥和爹爹，他们只怕也会阻拦。”
南姨娘嘴角微挑，冷声道：“男女之间，就那点事，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有谁能阻拦？到时候她说不定还哭着求着让你表哥娶她呢！”
叶菀茹嘴角微翘，抱着南姨娘的胳膊撒娇，红唇微嘟：“娘，您对茹儿真好！不像爹爹，只会偏心那个小贱人！有时候女儿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爹爹亲生的。”
南姨娘嘴角的笑容一滞，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脸上的伤似乎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不如让娘叫温长清来给你看看？”
叶菀茹伸手碰了碰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又忍不住抠了几下，将叶国公也埋怨上了，要不是她爹不愿意请太医，她的脸也不会被那没本事的大夫治成这个鬼样子！
今天她这张脸被海棠宴上的那些人都看到了，三殿下也看到了，那群人竟然还说她是大墨第一丑女！
温长清虽然家世清贫，但医术还是不错，更是年纪轻轻就入了太医院，他自小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她怕墨玄煜误会，便早早同温长清断了来往。
想到脸上愈发明显的刺痛感，叶菀茹点了点头，希望这个穷小子能有点用，可以把她的脸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