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抽袖的动作顿时僵住,探究地看向她。
疲乏、嗜睡、呕吐都是有孕之症,该不会……
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将军今年二十有五,搁别人家孩子都已经入学,可将军不光没有孩子,后院连个人都没有。
白颜虽然狡诈多变,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更何况将军品行高洁,孩子等生下来了好好管教,以后定然也是个好孩子。
想到这儿,钱管家立马松了口,甚至隐隐有些欢喜,对旁边的护卫道:“马上请大夫过来。”
说罢,转头对梅香道:“梅香,夜深天凉,还不扶她进去。”
月娘听到钱管家让去请大夫,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大夫来了下一步就好办了。
她摸了摸肚子,这些日子她都会喝药,应当不会有孕,这假孩子还真是帮了她一把。
她任梅香掺着往里走,坐在床边开始照看福丫。
一刻钟后,钱管家领着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进了客厅,大夫行完礼道:“麻烦这位夫人伸手,在下替夫人把脉。”
月娘回了一礼,道:“屋里还有个孩子,麻烦大夫先看看。”
眼见钱管家想反驳,月娘立马接上话,“若钱管家不同意,我也不看大夫。”
钱管家气地横了她两眼,“先给孩子看。”眼里表明在想,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一进屋,就见福丫满面通红,一看就是病了,这下子钱管家知道刚刚差点耽误一个孩子看病,有些内疚地看了看福丫。
待大夫看完,又开了几副药,钱管家道:“那麻烦大夫给这孩子开药,梅香到时候尽管去府里药房里去抓药。”
一听这话,月娘的心算是彻底地放了下来。
将手伸出来任大夫把脉,大夫垂头扶着胡须,半响才悠悠道:“夫人行房有多久了?”
大夫说话太直白,月娘红了红脸小声道:“不久,不到半月。”
大夫点了点头,撤回把脉的手。
钱管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大夫,只见大夫悠悠道:“这日子太浅,还瞧不出来,不过夫人身子好,人也年轻,若是房事频繁,加上这症状确实极有可能有孕,先好好将养着,再过一月老夫再来把脉,看看是否真的有孕了。”
钱管家听到极有可能有孕这句话,嘴角克制不住的想笑,这下子小少爷有了牵挂,不算孤零零一人了。
月娘看着钱管家这模样,算是明白了,只要这假孕的事情一天不被拆穿,她就一天有的安稳。
送走大夫后,钱管家吩咐梅香道:“这些日子好好照看她,想吃什么了尽管去厨房要,但切记看着她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梅香嘴角咧开一道笑容,“钱管家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杜小姐和小少爷或小小姐。”
待钱管家走了后,月娘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护卫依旧守在院外,倒也不急,看钱管家对这空气孩子的重视程度,这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
而且也不怕查出来没有孩子,毕竟她可重来没有说过她有孕,极有可能有孕是大夫说的,又不是她说的,恶心呕吐是其他病症也说不定不是。
没有多久,药熬好了,她赶紧拿着一勺一勺给福丫喂了。
这天月娘不顾梅香的劝阻,守了福丫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见福丫退烧才放心地睡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黄昏,一看福丫精神好了不少。
梅香也是眼尖,见她一醒,就让厨房把今天的菜端上来,这次来的不光有小五,还有好几个人。
众人将菜放下就走,小五见他人走了,走到月娘和梅香的面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杜小姐,梅香姐姐,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杜小姐莫要计较。”
梅香切了一声,“你应该庆幸,昨日的菜没什么问题,不然钱管家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一听这话,小五顿时脚一软跪下,扇着自己巴掌道:“杜小姐,梅香姐姐,我错了,求你们别跟钱管家说。”
“说完了,说完就走吧。”月娘淡淡道。
小五急着满头大汗,杜小姐肚子里万一揣了个儿子,她以后就是小少爷的娘,哪里惹得起。
“只要杜小姐解气,我干什么都好。”
月娘想了想,淡淡道:“以你的性子,这些年在府里得罪不少人吧,这样,你就请府里所有人吃顿饭,一次请不了这么多人就分开请,总之所有人你都要照顾到。”
“啊!”小五惊恐,这得花多少钱啊。
“怎么?不愿意?”月娘问道。
“愿意,愿意。”小五说罢灰溜溜地走了。
梅香笑道:“杜小姐这招高,他这么多年,吃了新人不少好处,这下全让他吐出来。”
月娘无奈地笑笑,“你啊。”
随后转过头看着桌上她见都没见过的吃食,心里骤然引起忐忑。
骗来的东西吃起来真不踏实。
“杜小姐,快坐下吃吧,你也饿了一天了,这些都是补身子的菜式。”
月娘喝了一口燕窝。
“杜小姐,听钱管家说,明日将军就要回来了,若是将军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得很。”
赵淮要回来了?月娘呛着直咳嗽,等顺了这口气,才想到,他高兴?这可真不一定。
*
赵淮一行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到了京城,回京后来不及回府,直接去审问杜若风供出的人,知府孙逊。
此时,刑部大狱中。
昏暗的灯光,长久不透光的湿潮味儿弥漫其中,整个监狱沉浸在恐惧与压抑之中。
最里的牢房中,孙逊浑身鲜血,却闲适地笑着道:“这是刑部,将军是战场上的人,贸然跑到刑部来,就不怕圣上怪罪。”
赵淮看着他,“圣上亲许,倒是不用孙大人来替我操这个心。”
“如今我已是犯人,担不上大人二字。”孙逊笑说着。
赵淮笑看着他,心知这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想从他嘴里问出他的上面那位,怕是不简单。
他晚走的那几日,好好搜了一番孙府。
孙逊这人滴水不漏,全府上上下下,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如今大多数刑罚都往上招呼了,还是谈笑风生,孙逊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谁在给他撑腰?
“赵将军日夜兼程来审我,我不想让赵将军白跑这一趟,我认识赵大人的小情人,白颜白姑娘,虽多年未见,但当初的手信我全都摹写了一份,将军可要看。”说罢,孙逊哈哈大笑。
赵淮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脸上却是风轻云淡。
孙逊继续道:“我记得你对白姑娘爱的至深,五年前甚至不顾身份之别,违抗父命也要娶她,可是她知道你赵家的兵符所在,传假令给远在边关的将士,让赵家精锐回京,再加上这个只有赵家和圣上知道的兵器锻造之法所铸轧的兵器,你赵家被判通敌叛国。赵家的兵符所在,是白颜从你这里得知的吧。”
“孙大人对我的事情了解颇多啊。”赵淮戏谑道。
“毕竟白姑娘就是我的同僚,了解将军的这些琐事倒是一点也不难。”
赵淮脸逐渐冷了下来,孙逊在挑衅他。
“将军,白姑娘传给我书信的摹写,我早已藏在了孙府门前的老树之下,将军可尽数观看。”言谈之间,尽是得意,“白姑娘在赵家一事中功不可没啊。”
赵淮见问不出什么,出了刑部,立马收起笑容,“慎林,你派人快马去一趟孙府门口的树下,看是否有一封摹写的信件。”
“是。”
赵淮冷着脸回到了府上。
他朝自己的卧房疾步走去,只见里面黑黝黝的,显然没有人。
他冷笑一声,杜月在原来那地儿时,只要他在,她每晚都会来,现在报了仇得了银子,倒是想把他给一脚踢开了。
他咬着牙道:“让杜月过来。”
半响,来的不是杜月,是钱管家。
赵淮开门皱眉,“钱叔,你怎么来了?”
“少爷,杜月是我拦着不让她来的。”
“嗯?”
钱管家高兴道:“如今她可能是有了身孕,这时候不便来了,一切以孩子为先。”说到这儿,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半响,钱管家见赵淮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变,如同石像伫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