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忽视不了。
那一刻,我知道,似乎有什么要改变了。
扬州风景如画,果真名不虚传。
我终于见到了那座依水而建的锦馐楼。
正当我不知道上哪去寻那女子时,因为皇兄给我的任务,她如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一切都与梦境中别无二致。
我用合作的方式延续了和她的联系,只是想不到,她居然真的会答应。
她似乎很缺钱,在这样一个富商的家中,显得格格不入。
后来我才知道,她身世坎坷,不可言说。
我想方设法给她送钱,可她居然将红宝石戴在头上,冲我遥遥一笑。
再转眼,她居然女扮男装,上街做起了营生。
我发现,她与我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不,她是与我极为不同。
我卑劣、阴暗、宛如一潭死水。
而她乐观、热情、虽然身处困境,但却有勃勃的生命力。
或许是这样,在与她的相处中,我心中对她的感觉日益不同,最后,甚至沉迷。
可她对此浑然不知,将我视为知心朋友。
望着她天真无邪的脸,我忽觉自己的内心赃污不堪。
她成功为母报仇,将一个个仇人送进深渊。
望着她报仇后的怅然,我心疼无比。
可我压住自己的爱意,深怕逾矩半分被她发现。
直到她突然从我的眼中消失,我彻底慌了神。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我的全部。
好在我找到了她,经过一番劝说,她终于答应和我回京城。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而是她自己的梦想。
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
回京路上,几次遇险,她调侃:
李归舟,我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
我却因为她的这番话怅然若失。
我感觉,她就像是天边的一朵云,自己怎么也抓不住。
她也永远不会为我停留。
崔延突然出现,我感到了空前的危机感。
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我卑劣地像个阴沟老鼠,窥探他们的踪迹。
好在她似乎对他和对我没什么不同。
看到崔延那努力开屏的模样,我真想嘲讽两句。
原本想慢慢感化她,可母后突然地出手,打乱了我的脚步。
我们真的成了夫妻,可我知道她并不开心。
但我有时卑劣地想,这或许是增进我们关系的唯一办法。
自那之后,我对她越发小心翼翼,怕她看见我不高兴,常常在军营里待好几日才回王府。
大婚之时,望着她穿着不合身的礼服,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成为正妃。
不过我没有对她说,因为我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
她的生意蒸蒸日上,整日忙得不着家。
而我只能像个望妻石一般,期盼她回来时能同我一起用个饭。
原本她不在时,我常常住在军营,连王府都不怎么回。
可自从她住了进来,我每日最期盼的事就是傍晚御马归家时能见到她。
我对她的尊重,在母后眼里成了放纵。
母后似乎从未得到过这些,故而对她极为不喜。
而我能做的,就是阻断她们的见面。
可我意外地发现,她居然为我妥协了。
从来不让人的她,在母后面前居然安安分分的。
我对此有些惊讶,可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发现她似乎对我有些不一样了。
去怡山的路上,她甚至主动与我共躺一榻。
那一刻,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漏了一下。
看着怀里娇弱的姑娘,有一瞬我甚至想将她揉入我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可是好景不长,邶国的战争一触即发,我不得不与她分离。
临行前的夜晚,我默默对她说了一句,“若是我真的死了……”
“你再说这种话,我一定会偷偷跟着你去战场。”
我顿时吓得不敢再说,只静静抱着她过了一夜。
这一刻,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们的心不会再分开了。
战场刀剑无眼、波诡云谲,我双目赤红,只想与对面那身着黄袍的年少死敌分个你死我活。
在他朝我冲过来的瞬间,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不死不休,可在最后一刻,我下意识后退了。
战打赢了,我却成了唯一的败将。
我放下了年少的仇恨,只为能苟且偷生,活着回去见她。
或许我从头到尾、就是这样一个卑劣自私、不顾家国的人。
但班师回朝时,看见她坐在临街的窗前冲我笑。
我便觉得心甘情愿。
成亲那日,她笑得是那样开心,可这一切却又被王嫣打破,还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怕她害怕,我并未告诉她,王嫣的尸身没有在乱葬岗,而是被剁成了肉泥喂狗。
她以为王嫣是疯子,实则我过犹不及。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
她只需要活在我给她打造的祥和世界就好。
我们成婚三年后,停药没过多久便有了孩子。
第四年,她生下了一个儿子,我给他起名李绰。
第七年,我们的女儿出生,名叫李玉容,她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活成了父母都奢望的样子。
我带着月儿周游各地,按照她的心意,在大周各处都开了“小重山”。
我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娶妻、嫁人。
不知不觉间,光阴一瞬而过。
我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转头时,已经不见江泛月的踪影。
我发了疯的四处寻找她,可却遍寻不得。
我问床前的一双儿女和子孙,“你们的娘呢?你们的祖母呢?”
儿女一脸莫名又悲戚,“父亲,娘昨日不是走了吗?”
我瞪大眼睛,嘴里发出悲怆的哽咽——
“胡说!我要去找她!”
下一瞬,我的眼前黑暗一片。
我听到一堆人呜呜哭泣,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再然后,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忘记了一切,可却始终想要寻找她的身影。
“月儿?月儿……”
我不住地呼唤她,下一刻,双眸大睁。
耳边传来声音,“王爷,您做恶梦了吗?”
小姑娘正躺在里侧,一脸懵懂地看着我。
原来我们刚刚成婚。
我转过身抱住她,淡笑道:“有你在,我不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