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院子里洒扫的下人见了,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说是好好休息,但其实江泛月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册封礼定下后,宫里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先是尚服局的人过来为她量身,因着事出匆忙,借用了先惠安王妃当年的吉服,只是有些地方需要稍作修改。
再接着是皇后派来的三位宫嬷,在三天之内为江泛月“速成”礼仪,把本就浑身酸痛的她折磨得不行,心中又默默给李归舟记了一笔。
只是她的气却没处发,李归舟去军营巡兵了。
听下人说如今大周与邶国的形势紧张,怕是要打战了。
李归舟连着两日都不着家,江泛月连他的鬼影都没见着,想骂也找不着人。
教习结束之后,她每每都累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夜里,圆子正在为她捶腿,见她累成这样,心疼地道:“这王府也真是的,规矩这么多,还是咱们在店里时自在呢!”
江泛月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王爷答应我了,等册封礼结束以后,咱们就和以前一样,到时想在店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道这里,江泛月突然从榻上坐起身道:“对了,你叫,去给崔郎君递个话,约他明日在店中相见吧。”
算算日子,崔延的离期似乎就在这两日了,江泛月本欲与他详细商议一番开分店的事宜,都被这几天的事给耽搁住了!都怪李归舟!
后日就是册封礼了,明日还是将该交代的同他交代的好,免得到时有什么遗漏之处。
第二日。
江泛月同崔延在店里的二楼坐下。
二楼没有修缮,虽然破,但安静得很。
上次分别后,崔延便没有再见过她了,只寄了封信来。
上头说他有意经商,这一点还是江泛月给他的勇气。
江泛月正好萌生出了开分店的想法,便约了崔延。
她将各项事宜同崔延说明,还说若是崔延同意,便派一人过去手把手教他。
反正槐州里京城不远,来回一天半的路程,以后她出了新品,也可以多交流。
崔延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几人前的颓唐了,他目光炯炯,显然对江泛月的提议很感兴趣。
江泛月见他对此有意,便也与他细细商议起来。
这一商议,便从白日商量到了大晚上。
时序近初冬,天黑愈发早,闭门鼓未响,点点星子已挂上夜穹,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急着归家。
江泛月同崔延商量好合作计划,一道出了店门。
她正欲再同他道别,扭头便见崔延望着远处,忽然哑然失笑。
江泛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街巷对面,站着黑压压的一群金吾卫,而为首的,正是李归舟。
他今日并未着黑,而是身着一袭浅灰长袍,清隽挺拔,他就静静伫立在暗处,不知站了多久。
隔着太远,江泛月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觉他周身气压低沉,整个人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的天然气势。
她正欲开口,身旁的崔延倒是先说道:“王爷这是,亲自来接人了?”
李归舟一步一步上前,视线略过崔延,落在江泛月身上,却并未开口,冷玉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爷怎么来了?”江泛月问。
“从军营回来,听闻你在此,顺便来接你回府。”
那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江泛月看着他身后的金吾卫,抿了抿嘴。
“泛月,王爷,那我便先走了。”崔延向二人作了一揖。
“崔郎君,路上珍重,你和阿织到了槐州,记得来信。”江泛月又嘱咐他道。
阿织是店里后厨的小丫鬟,也是李归舟不久前让人从外头挑的。
她人虽然小,但做事十分细心伶俐,对店里的各个饮品也都掌握地很熟练。
江泛月决定将阿织外派三个月给他,等他的“小重山”分店在槐州开起来了再回来。
下午她叫来阿织说了这事,又许诺给她高额的工前,而且只要去三个月,阿织忙不迭答应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明日我会接阿织的。”崔延温和地道,眼中带着几分不明意味。
天色已晚,身旁的李归舟又一脸不悦,二人叙别几句,便分别了。
回去的路上,江泛月与李归舟共乘一骑,这男人一路上都未曾开口,江泛月有些转身仰视他,只看到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他低下头与她对视,眉眼始终不动如山,但江泛月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开心。
只是江泛月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何心情不好,难道是自己同崔延见面,他吃醋了?
可自己先前已经和崔延将一切都说清楚了,之后见面,也都是生意上的往来,李归舟也全都知晓的,那他生气什么?
三天两头玩消失,这次又莫名其妙消失好几天,该委屈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她试图打开话头:“王爷一连几日都在军营,今日怎么回来了?”从几个宫里的嬷嬷口中得知,侧妃的册礼,是不用王爷亲自出面的呀。
李归舟没说话,低下头与她对视,眸中一团漆黑,看了她半晌,才终于开口道:“军营里无甚大事,便回来了。”
“哦。”江泛月应了句,有些恼起来,懒得再理会他了。
方才专注着同崔延议事,连晚膳也未曾用,此刻坐在马上一颠一颠的,倒觉得有些饿了,但被李归舟这么一闹,她可是一点食欲都没了。
行至王府,江泛月一下马便气鼓鼓地回了院里,李归舟跟在她身后一路,她看都没看一眼,进了屋后便径自关上了门。
明日都要行册封礼了,这江侧妃怎么还闹起小性子来了?府中下人心惊胆战,在送膳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后,赵全还是去了书房,禀告了王爷。
夜里,江泛月正趴在床上看话本子,门突然被推开。
李归舟端着食盘走了进来,江泛月见他进来,立刻撂了话本子,又拉上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李归舟见状失笑,将食盘放到桌案上,坐在床边问,“还生我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