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宁看了眼已经晒好的黑裤子，连忙打开聊天框打字：【对了，昨天的这些是多少……】
半晌又全部删除。
直接问，对方肯定不好意思回答，毕竟也没多少钱。
想了想，姜悦宁直接给对方转账两百，并打字【对了，昨天的钱。】
……
池砚去厨房倒了杯水，刚坐上沙发，就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他单手拿起手机，拇指轻点屏幕。
姜姜：【对了，昨天的钱。】
姜姜：【你收下款。】
姜姜：【笔芯表情包/】
他拿着杯子喝了口水，默默息掉屏幕。
……
翌日晚上，姜悦宁洗完澡，手机弹出消息。
点开一看，是转账未收自动退回的信息。
她望着聊天框，翻着寥寥无几的记录，一时无措。
内心不由开始吐槽这个收款功能。
直接到账户不就行了。
这种反而叫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姜悦宁想想算了，只能等下次见面，再送点什么小礼物还回去了。
正犹豫着是打游戏还是看书，忽然见信息列表有未读的红点。
望着那个熟悉的大红花头像，她犹豫几番，最终还是点开。
妈：【图片/】
是她之前朋友圈的照片。
妈：【你这是和谁出去玩？】
妈：【你可别在外面和男人乱玩啊。】
妈：【怎么穿领口这么低的衣服。】
妈：【看着不三不四没个正行，还好意思发出来？不怕被人笑话啊。】
姜悦宁：“……”
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朋友圈将内容给删了。
没多久，付秋菊打来电话。
本来不想接，但电话接二连三，无奈只好忍着情绪接起。
付秋菊：“喂，悦宁啊，你这是上哪儿玩去了？”
姜悦宁敷衍道：“没去哪，就附近公园。”
付秋菊“哦”一声，又叹息道：“你这在外面倒是玩得开心自在，家里的事是一点不过问，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
姜悦宁没说话，电话那头又开始抱怨：“你奶奶身体不好还在住院，你弟弟又要上学，我天天得一个人做一大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服，你爸不说帮一点忙，还天天喝酒，家里酒瓶子扔得到处都是……”
“昨天还喝醉和工厂的人打起来了，把人打到医院，这次也不知道又要赔多少钱。”
姜悦宁眼帘垂下：“又要钱是吗？”
付秋菊：“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态度，我这还没找你要钱呢！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吧，看看严不严重再说。”
付秋菊：“唉，你说你怎么跑南桥市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你要是在家附近多好，还能帮衬点家里，辅导辅导你弟弟，你弟这成绩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本科。”
姜悦宁听到“本科”两个字，似乎被戳中什么痛处，气笑了：“专科不是也挺好的吗？在你眼里，读书有什么用呢？”
付秋菊立马反驳她：“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弟是男孩子，女孩子是读多少书无所谓，反正早晚要嫁人，但男孩子他不一样！”
姜悦宁逐渐红了眼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付秋菊还在继续：“我看家里附近厂里在招会计和文员，你有空就回来看看，钱少点就少点，总归离家近，女孩子家家跑那么远干什么。”
“大城市是繁华，但别忘了，你是咱们这小地方出生的，你在那无亲无靠立不住脚根。”
“别等到年纪大了，没人要了，再灰溜溜地回来受人笑话。”
“……”
付秋菊又抱怨了一通鸡零狗碎的琐事。
临近挂电话时，姜悦宁擦了擦眼角的泪：“你觉得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付秋菊：“可这些苦我能和谁说呢，你弟弟天天对我发脾气，还有你爸，整天就知道喝酒喝酒，家里的事情是半点也不操心……”
姜悦宁打断她：“所以呢？！现状改变了吗？”
“你的人生是我选择的吗？是我逼你过这样的日子的吗？”
“你和爸爸过不下去，你去离婚啊！还有我弟弟，你连你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团糟，怎么可能教育得好他呢？”
付秋菊：“可这些家务事我不做没人做啊，这是责任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呢！？你这心态要是嫁了人，肯定被婆家骂死了……”
姜悦宁：“……”
付秋菊：“还离婚？！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和你爸这么大把年纪了，离婚叫街坊邻居怎么说？让人看笑话是吧？”
姜悦宁：“……”
付秋菊：“还有你弟，那是你弟不听话！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也是，你这孩子也不听话，一点也不体谅人……”
“现在去大城市了，翅膀硬了，平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就知道一个人逍遥快活！真没良心！”
姜悦宁：“……”
半晌，她努力稳住情绪，放缓了语气：“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今晚没开电视，此时狭窄的出租屋内寂静如斯。
姜悦宁扔了手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双目呆滞。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她刚开始觉得生活在变好，人生还有期待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一通电话打来，将她重新拉回谷底。
一遍遍提醒着她，她来自怎样贫瘠的地方，生长于多么垃圾的环境。
一遍遍告诉她，她逃不掉，挣不脱，她不配……
无数的负面情绪，像片望不见尽头的沼泽，拉着渺小的她无限下坠。
黑暗，痛苦又窒息。
却怎么也，挣扎不了。
……
姜悦宁听着指针滴答滴答转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了多久。
直到觉得小腿发麻，喉咙干涩，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时间已经到十一点。
按道理得看看书睡觉，但她却没了半点困意。
于是又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
望着那唯一在线的好友，下意识点了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