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傅政南。
傅政南看见她,清冷的眸子染上一抹笑意,语调低沉,“饿了吗?”
被姜梦一耽误,天都黑了,虞景宜摸了摸肚子,确实挺饿。
傅政南道:“去吃饭。”
虞景宜问:“傅医生下班啦?”
傅政南点了点头,领着虞景宜出了医院大门。
上车后,虞景宜朝傅政南笑道:“傅医生,我请客,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你有喜欢的饭馆吗?”
“有。”
“那你开车。”
虞景宜说完,就打了个哈欠,靠在车窗上休息。
等她再睁开眼时,汽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窗外夜色如画,路灯下梧桐树影子斑驳,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嬉笑着从车窗外跑过,飞舞的长发荡漾着青春的气息。
这里怎么这么熟悉?
虞景宜眨了眨眼睛,看见校门外的两个石狮子,忽然想了起来,这是海城实验中学,是她的高中学校。
怎么来这里了?
虞景宜坐起身看向傅政南,见他沉默的望着海城实验中学校门,深邃的眼眸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情愫。
虞景宜看了片刻,一时忘了说话。
直到傅政南回过头,她才忽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傅医生,我没想到会睡着,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刚到。”
“这里是……海城实验高中?怎么来这里了?”
傅政南闻言,目光深幽,隐含笑意,“这里有家餐馆不错。”
两个人下了车,虞景宜跟在傅政南的身后,沿着梧桐大道往里走,一直走到校门口一旁的胡同里,七拐八拐,最后在胡同深处的一家苍蝇馆子前停了下来。
虞景宜抬起头,看见“重庆鸡公煲”这几个字愣了一下,傅医生开车带着她从城南到城北,跨越半个海城,就为了吃一份几十块钱的鸡公煲?
这位傅医生……也太好说话了吧。
傅政南走进餐馆,要了一份鸡公煲双人餐,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价格刚好是五十二。
他问虞景宜有没有什么忌口,虞景宜说了句不吃香菜,于是傅政南又给服务员叮嘱了两句。
两个人上了二楼,这里的客人多是学生,此时已过饭点,学生都回去上晚自习了,二楼一个人也没有。
虞景宜摘下口罩,问傅政南:“这家餐馆还真挺不好找的,傅医生怎么知道这里的?”
傅政南道:“来这里吃过饭。”
虞景宜了然地点点头。
不多时,老板娘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鸡公煲走了上来。
虞景宜闻见这香味,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出来。
老板娘放下砂锅,转头看见拿起筷子的虞景宜微微一愣。
虞景宜手上的动作立马顿住,老板娘这是认出她了?
“我认得你。”
果然……
虞景宜放下筷子,当艺人就是这点不好,出门吃个饭都会被认出来。
她正想着,老板娘又出了声,“你上过光荣榜,我记得有两年,你是年纪第一,光荣榜上都是你的照片,你叫什么来着,虞……虞什么来着?”
老板娘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脑门,哀怨道:“瞧我这记性,关键时刻想不起来了!”
原来是认出来她是实验中学的学生了,虞景宜暗暗松了一口气,朝老板娘笑道:“虞景宜。”
“哦,虞景宜,对对对,我家小宝还说过你的名字很好听。你后来考到哪个大学了呀?”
听见这个问题,虞景宜语气有些失落:“海大。”
“哎呦,可惜了。是不是发挥失常了?”
虞景宜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老板娘又看向傅政南,看清楚他的脸后,忽然拍了一下手,笑道:“你……你是傅政南?”
傅政南点了一下头。
老板娘自来熟,语气热络地说道:“你真是越长越帅了!学习好还长得帅,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到社会上肯定又是人中龙凤!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天天挂在光荣榜上,后面考上了京大,我们家老余天天念叨你,让我们家小宝像你学习!”
傅政南垂眸浅笑:“替我向余老师问好。”
“好好好,你们慢点吃,我一会再给你们加点配菜。”
老板娘说罢,就去楼下忙活了。
待她走了,虞景宜这才附身问傅政南,“老余,是不是……实验中学的教导主任余扒皮?”
听见最后三个字,傅政南俊朗的眉梢一挑,眼底荡漾出几分笑意。
“是。”
“原来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余老师的妻子,怪不得会看学校的光荣榜。”
说到这里,虞景宜忽然抬头看向傅政南,疑惑道:“傅医生,我怎么没在光荣榜上看过你啊?”
“我高你三届,你读高中时,我已经毕业。”
“原来你是我学长啊,想不到你也是实验中学的学生,我们竟然是一个学校的,真是太巧了!”
听见这话,傅政南薄唇微抿,脸色有些黑,“巧吗?”
虞景宜正埋头干饭,丝毫没有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了几分,还接着往下说,“我觉得很巧呀!我都没想过,我和傅医生竟然会是校友!”
傅政南咬了咬牙,真是个记性不好的小骗子!
虞景宜吃了一半,中途抬眼看傅政南,这才发现他面前的饭一点没动。
“傅医生,你怎么不吃啊?没胃口吗?”
傅政南冷哼一声。
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虞景宜咂了咂舌,“你不吃,那我吃喽!这鸡肉浓油赤酱的,还真香!”
傅政南放下筷子,木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鸡肉富含胆固醇,食用过多,易得高血脂、高血压。”
啪嗒一声——
虞景宜筷子夹着的那块油亮飘香的鸡肉掉在了碗里。
顿时吃什么都不香了!
回去的路上,傅政南开着车,忽然问了虞景宜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当初怎么没有报京大?”
虞景宜一愣,随即靠在车窗上,状似漫不经心地笑道:“玩物丧志呗,学习差考不上还有什么理由吗?”
傅政南接着问,“连续两年的年纪第一,怎么突然在高三时成绩下滑,去了海城大学?”
虞景宜闻言沉默地望向窗外,漆黑的玻璃上好像倒影出几个人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虞景宜只看见一个躺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奶娃娃,大概两三岁的样子。
耳边有嘈杂的声音,带着骂意。
“让你看你弟弟,你怎么没看好,让你弟弟头上摔了个大包?”
“我刚刚在写作业,我没注意到小桉爬到餐桌上偷吃蛋糕。”
“说你,你还把责任推给你弟弟,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写什么作业,看好你弟弟!”
后来,作业本被撕的粉碎,连同她的梦想。
一道汽车鸣笛声,虞景宜忽然回过神,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她淡淡一笑,“我很想上京大,可惜我……才疏学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