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我爸管的，我说话不管事。”
秦振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心底想的是老爹这个锅你就背着吧。我是拿二叔没辙，但谁让他是你亲弟弟。
你不管谁管？
“你说话不管事？”
秦远河纳闷地看过来。
我说大侄子你这是忽悠我呢吧？谁不知道你家你是当家做主的，你要是说话都不管事的话，谁还管事？这事没有你点头，就凭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哥，敢做主开什么工厂吗？
“振华啊，你是知道二叔我的，我可是很有抱负的人。”
“这个开工厂和你干别的事情不一样，你得有自己人盯着不是？”
“你要是觉得经理有些过分的话，可以安排我当个什么科长之类的，比如说后勤科，我给你管这后勤吧，保证给你整得明明白白的。”
……
秦远河就这么不嫌麻烦地唠叨着。
秦振华只能无可奈何地听着。
幸好没有多久秦远山就回来了，他打断了秦远河的话冲着秦振华说道：“走吧，我已经和你小师爷联系好了，咱们这就过去。”
“好！”
看到这爷俩儿说话间就坐上了那辆面包车，秦远河也想要跟着上去，却被秦远山直接拦住。
“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你就别跟着了。”
秦远河一怔，只好眼巴巴地问道：“那你们晚上回来吃饭吗？”
“再说！”
秦远山说完，面包车就一溜烟地开出去。
路上。
“你二叔刚才磨你来着吧？”秦远山看着窗外的风景问道。
“是！”
秦振华淡淡一笑。
“我二叔非要让我给他在厂里安排个经理干干，我给直接推到你这边来了。”
“经理？真的是好大的胃口。你二叔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算了，不说他了，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亲自盯着的。”秦远山冷哼着说道。
“好。”
趁着路上还有时间，秦远山就给秦振华讲起来崔文修的事情。
崔文修和崔武修是亲兄弟，崔武修是大哥，崔文修是二弟。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崔文修这个名字应该是大哥的，但却偏偏给了弟弟，这是因为当时的崔父希望老大能当兵从军，保家卫国，所以起名字为武。
“你是见过你师爷的，你师爷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一切都按照规矩做事的人。”
“但你这个小师爷却不一样，他做事就很跳脱，完完全全就是随心所欲。他想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住，他不想做的事情，你就算是给他下跪都没戏……”
秦振华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啊，这说的就是小师爷。
前世的时候，小师爷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套用一句流行的话，那叫做放荡不羁的自由，你拿着条条框框约束他是别想的，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半个小时后。
面包车在一个城郊村子停下，这里就是小师爷崔文修的家。秦振华顺手从车上拿下来两条香烟，搬下来一箱子白酒，怎么说都是第一次登门，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小师叔！”
走进院子后，秦远山就冲着正在小院角落锄地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恭恭敬敬地弯腰。
“是小山子啊！”
崔文修扭头一瞧，转过身来站直腰板，冲着秦远山一笑，很自然地说道：“来都来了，找地儿坐下吧！”
“是！”
等到在院里坐下后，秦远山就冲着秦振华说道：“振华，这就是我一直给你提起过的小师爷，还不赶紧拜见小师爷。”
“小师爷！”
秦振华连忙站起身弯腰鞠躬。
“这就是你的儿子秦振华？”崔文修上下打量着问道。
“对！他就是我儿子秦振华。”
秦远山点点头。
“不错，看着是比你强。说说吧，你们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崔文修也没有继续夸奖的意思，直奔主题问道。
“小师叔，事情是这样的。”
秦远山略作沉吟后慢慢说道：“你这个徒孙吧，这段时间想要整一台咱们华夏自己的四轴加工机床，所以说想要请您出山，给造一台基座出来，您看行吗？”
“什么？”
原本云淡风轻的崔文修，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当场愣住，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都没有再吸，他直勾勾地看着秦振华。
“你爸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对，是真的，我是想要整一台四轴加工机床出来。但这种机床仅仅靠着我的话是不行的，我想要邀请您老出山，这个机床的基座非您不可！”秦振华严肃着说道。
“你们走吧！”
崔文修嘴角一撇，懒散地挥挥手。
“小师叔！”
“小山子，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而是这个忙啊，就算是我帮了你也是没戏的。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那可是四轴加工机床啊！”
“咱们整个中国都没有一台，你现在却给我说，你儿子能搞出来，这不是胡闹的吗？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台这种机床意味着什么？”
崔文修摆摆手打断秦远山的话，百无聊赖地说着。
他是真的对这事没有任何信心和希望。
“小师爷，您是被米国人吓破胆了吗？”
就在秦远山抓耳挠腮的时候，秦振华却是不卑不亢，面对着崔文修忽然间语出惊人。
“你什么意思？”崔文修恼怒地瞪过来。
“振华，你不要瞎说！”秦远山也赶紧阻拦。
不能说因为人家不帮你忙，你就这样胡说八道吧？再怎么说崔文修都是你的小师爷，最起码的尊卑观念你得有啊。
“我没有瞎说。”
秦振华想到前世听说的那事，看着崔文修便慢慢地说道：“小师爷，想不想听我给您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崔文修问道。
“我认识的一个长辈，是咱们国家非常优秀的机械工程师，在他的领域没有谁能超过他。可就是这样的他在一次出国进行访问的过程中，被米国人毫不留情地羞辱了。”
“当时就是在一台四轴加工机床前面，他想要跟着看看对方的工程师是怎么操作的，但结果呢？结果就是那个米国工程师叫嚣着，就算是把机床放到他前面他都不知道怎么操作。这就够羞辱人的了吧？可谁想更加让人愤怒的还在后面。”
“米国工程师不但出言不逊，更是明令禁止我的那个长辈靠近他们的机床。用他的话说，米国可以出售给你们中国机床，但想要在他们的地盘去研究不行，甚至去碰下都不行。”
“你知道我那个长辈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他当时就怒了！”
怒了？
听着秦振华的话，崔文修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着。
“他怒了后呢？”
“怒了后的长辈，指着米国工程师的鼻子就说道，不就是一台定向四轴加工机床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有生之日一定要鼓捣出来一台，让你们米国人瞧瞧，开开眼，别老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说到第一，那是我们中国的！”
秦振华说到这里，凝视着崔文修。
“小师爷，您要是我的那位长辈，您会怎么做？”
“会一辈子颓废，一蹶不振地过完一生？还是说会奋起直追，知道自己什么地方不足，就在什么地方猛下功夫？他们米国人不是瞧不起咱们吗？那咱们就从他们最引以为豪的机床下手，狠狠地扇他们的脸，扇得他们生疼生疼。”
“您说呢？”
秦远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沉默不语。
而崔文修紧紧盯视着秦振华双眼，冷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听说的。”
秦振华平静地看过去。
“小师爷，我刚才说的那个长辈就是您吧？”
“是我！”
崔文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口，自嘲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事的，但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少，你能听说也不奇怪。”
“没错，这事说的就是我，是我之前在米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米国工程师的嘴脸，我到现在都难以忘记，我感觉到的是深深的羞辱感。活到现在，我还没有被谁这样羞辱过，光是想想那事，我晚上就睡不着觉。”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但那又怎么样？”
“孩子啊，那可是四轴加工机床，不是说靠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咱们别说是研发出来，就算是从国外引进人家的零部件都没戏。即便是真的能够鼓捣到某些零部件，你敢拆卸掉吗？不敢的，你只要敢就有可能毁掉。”
“这都是钱呢！”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着崔文修，要不是说被摧残得这么彻底，你当他会这样颓废吗？别忘了，他可是一位巅峰的顶尖铸造师，心理承受力是很强的。
“小师爷，您看看这个！”
秦振华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兜里拿出来几张图纸递过去。
崔文修下意识地接过来。
而当他看到图纸上数据参数的瞬间，脸色顿变，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起来，他越看神情越激动，到最后更是一下就将图纸收起来，双眼火热地看向秦振华。
“这是四轴加工机床的基座？”
“对，就是四轴加工机床的基座参数。小师爷，我不但有基座的参数，我还有其余零部件的设计图和参数，我现在缺少的就是您这样的铸造师。”
“要是说能找到技术高超的师傅给我将这些零部件都鼓捣出来的话，我敢说，我就能组装起来咱们中国第一台四轴加工机床！”
秦振华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自信。
“你确定能做到？”
崔文修拿着图纸的手不经意间颤抖着，他看向秦振华的眼神充满着期待。
谁说他的热血已经冷却？
谁说他这匹伏枥的老骥已经失去斗志？
廉颇虽老，但尚能战！
“是的。”
面对崔文修的询问，秦振华心平气和地说道：“小师爷，实际上我已经自己鼓捣出来几个零部件，像是齿轮箱和环形变速轴承都在研发中，但就是这个基座有些困难。”
“毕竟这里面牵扯到的不只是材料和技术，还有很多琐碎的细节。”
“我还有一个团队在背后帮我。”
说到这里，秦振华停顿了下。
“小师爷，您这两年应该都是在国外转悠的吧？那么您就算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也应该知道我的那些产品。像是青山机械厂生产的农业机械和工程机械，青山之光面包车，您知道吗？”
“那些都是你生产的？”崔文修吃惊地问道。
他当然听说过这些产品，也想要见见是谁鼓捣出来这些产品的。在他想来，肯定是一个团队在做这事，可现在听秦振华的意思，好像都是他自己做的。
真的吗？
“对，都是我画出来的设计图，然后让青山机械厂生产的。您说我能把那些东西都造出来，难道就造不出来一台四轴加工机床吗？”秦振华沉声说道。
“这个……”
崔文修犹豫了。
“小师叔，这个是振华送给您的礼物，您收下吧！”
就在这时秦远山突然拿出来一支圆珠笔递过去。
“这是什么礼物？”崔文修有些发懵。
“小师叔，您之前不是一直都对咱们国家没有办法生产出来圆珠笔的笔头耿耿于怀吗？那现在我告诉您，这个圆珠笔就是振华生产出来的，笔头是咱们国家的专利产品，您会不会对振华有些信心？”
秦远山这话说出来后，崔文修瞬间一惊。
“你说什么？这也是振华整出来的？”
“对！”
秦振华点点头，坦然地说道：“小师爷，我是花费了七个月的时间，才将这个鼓捣出来的。您知道我为什么花费这么长的时间研究这个吗？”
“其实和您一样。我当时是被岛国一个叫做村上无双的人羞辱了，他说你们中国人不是挺厉害的吗？那怎么还用我们岛国生产的圆珠笔？就是这话让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不管花多少时间都要研究出来这个。”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那么现在，您愿意和我一起拼搏一次吗？”
秦振华双眼火热地看向崔文修。
秦远山也在等待着。
崔文修看着这对父子的眼神，慢慢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