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振华接到了顾知章的电话。
顾知章的语气有些急促，说出来的话更是带有一种委屈和深深的无奈，说得秦振华当场就有些诧异。
“振华，你能回来一趟吗？”
“回去？厂长，是厂里出什么事了吗？好端端的，您怎么让我回去呢？”
“是厂里出事了。”
顾知章稍作迟疑后慢慢说道：“你也知道，自从陆海港被拿下以后，咱们青山重工就空出来一个副厂长的位置，我现在收到消息，说是这个位置有人空降下来了。”
“是吗？要是这事的话，您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秦振华对这事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副厂长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
“不是这样的。”
顾知章犹豫了下后说道：“我还收到消息，这个空降下来的人不是说接替陆海港的位置，而是要接替我的。”
“接替您的？”秦振华这下颇感意外。
“对，就是我的，我被上面升职了，要离开青山重工！”
顾知章这话说出来后，秦振华双眼不由得微微眯缝成一道线。
这事严重了！
只是空降一个副厂长下来的话，怎么都好说。可要是说直接下来一个厂长，顶替的是顾知章的位置，那么自己将何去何从？要知道自己能来京大进修，是顾知章点头答应的。要是说他走了，这事肯定会出现变数的。
“厂长，知道这个空降下来的人是什么来路吗？”秦振华皱眉问道。
“不知道！”
顾知章摇摇头，沉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据说是来者不善。我估摸着不是冲着你来的就是冲着我来的，所以说振华啊，这事你得心里有数。我要是说真的调走，你恐怕是会被针对的。”
秦振华沉声说道：“是，厂长，我会多留意这事的。”
“其实啊，要我说，我被调走无所谓，但这个厂长的位置，你来接替是最合适的。毕竟你在这里是知根知底的，对所有事情也都很清楚明白，人事关系也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你掌握了很多生产技术，这里没你不行。”
顾知章轻叹一声，语气诚恳地说着，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从参加工作就一直待在这个厂里，对这个厂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自然不希望这里因为某些人的某些算计而面临困境。真要那样的话，他就算走了也走得不安心。
“厂长，您也知道的，这事我做不了主。”秦振华淡淡说道。
“就算是做不了主，你也放心，这事我会给你处理好的。不管谁来，都别想撼动你的位置，会有人听你话做事的。”顾知章铿锵有力得说道。
“多谢厂长！”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顾知章便挂掉了电话。而几乎在这个电话挂掉的同时，秦振华这里的座机就开始不断地有人打进来电话。
这些人都是给秦振华汇报这事的。
有技术科的王远！
有销售科的项少康！
有其余几个中层干部。
听到这些人的话，秦振华知道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想到这里，他在将整件事思索了一遍后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这事他要听秦远山怎么说。
秦远山在知道秦振华说的是这事后，没有任何迟疑，很果断地说道：“振华，这事应该是真的，我还听说前来接替顾厂长位置的和另外一个副厂长，他们都是奔着来接管青山重工的目的来的。”
“他们要是来的话，估摸着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是，这事不用秦远山说，秦振华也能想象到。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会着急呢，真的要是说这会儿把他整回去，那他在京大这边的进修就要终止了。
这会前功尽弃的！
“爸，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您那边也给我盯着点，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第一时间给我说声。”
“好！”
挂掉电话后，赵月娥看着秦远山忧心忡忡地说道：“你说咱们振华会不会被那个新上任的厂长针对呢？”
“这个我不敢说，等着上任后看看再说吧。不过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过来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只要敢针对咱们儿子，我就会和他没完！”
秦远山眼神冷厉。
秦振华这边在听说这事后，原本轻松自在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沉重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事应该是人为的，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自己这边得罪了苏恒，那边顾知章就被拿下。
“苏恒，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心中这样想着的秦振华，心事重重地走向图书馆。他要好好地想想这事，假如说顾知章真的被调走，青山重工会怎么办？
只是这事苏爱军知道吗？
……
青山县县委。
苏爱军正在和黄浩说起来青山重工的事情，两人讨论的就是厂长的任命。因为这事对他们来说，也很突然。
“老苏，我现在很纳闷，为什么好好的要将顾知章调走呢？他虽然说是升职到市里面，可谁都知道那是明升暗降的把戏。他只要是继续留在青山重工，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升职吗？”黄浩皱眉问道。
“老黄啊，你说的这个我也清楚得很，从我来说，我也不希望顾知章被调走的。但这事既然当初没有经过咱们县，你难道还察觉不出来其中的猫腻吗？”
苏爱军双眼微眯。
“这事啊不简单！”
“哎！”
黄浩叹息一声后问道：“知道空降下来接替顾知章的人是谁吗？”
“知道！”
苏爱军坦然镇定地说道：“接替顾知章位置的人叫梁友水。”
“梁友水？”
黄浩摇摇头，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管怎样说吧，只要这个梁友水不闹事就行，要是说好端端的一个青山重工交到他的手上，最后却被折腾黄，我是绝对不答应的！”
“这事你盯着点。”
“好！”
黄浩起身走出办公室，看着他的背影，苏爱军的眉头是紧皱着的。他对梁友水也是不清楚底细，但这个无所谓，他主要是担心那个空降下来的副厂长。
“欧阳坤，怎么能是你呢？你这是摆明来找秦振华麻烦的吗？苏家，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欧阳坤过来？你们是真的要逼我和家族决裂吗？”
苏爱军目光如炬。
……
事情的发展是很快的。
就算是秦振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都没有能想到，这事竟然来得这么快。顾知章给自己打电话的两天后，他就收到了最新进展。
青山重工真的发生了变局。
顾知章被免职，调走，另有重用。
梁友水接替他的位置成为青山重工的厂长。
欧阳坤被委任为副厂长。
一时间整个青山重工内部谣言四起。
“你们看到了吧？这是来摘桃子的！”
“以前咱们机械厂不行的时候，没有人来管，现在倒好，变成这样都开始惦记上了。”
“顾厂长挺好的，为什么要被调走？”
“其实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秦厂长？要是说他也被调走的话，咱们厂可就算是完蛋了。”
“应该不会吧？没听说有咱们秦厂长什么事呢。”
“没有的话最好！”
……
工厂内部各个车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对这事有些看不透，都想着会不会说有别的内情。
而在经过宣布任命的程序后，梁友水第一时间就将工厂的中层干部喊到了会议室中开会。在开会之前，没有谁知道梁友水会这么着急，但既然人家现在是厂长，他们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项少康他们全都规规矩矩地来到会议室中坐下。
梁友水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只是纯粹地从容貌上看，他还是很温和的。
和他的这种温和相比，新上任的副厂长欧阳坤就显得有些另类。
他年纪轻轻，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稳重的意思，好像是压根没有将眼前的会议当回事，脸上露出一种无所谓的神情。
玩世不恭，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只是这个模样，就让项少康他们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再怎么说这里都是青山重工的会议室，你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因为他和秦振华的年纪相仿，所以项少康他们都下意识地拿着他和秦振华对比，这一对比就发现，真的是差秦振华远得很。
真希望秦振华现在在场啊！
“咳咳！”
梁友水咳嗽了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后，淡淡说道：“刚才在任命会上，咱们都已经见过面，也算是认识了。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两件事，希望你们都能尽快落实。”
“第一，之前咱们青山重工的所有订单要抓紧时间生产，绝对不能说因为我的上任，就耽误进度，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要是说有哪个车间耽误了订单进度，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搞的，但从现在起，我会从严处理。谁犯的错，谁就承担责任。”
这番话说出来后，项少康他们全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看向梁友水的眼神也多出一种戒备。这是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吗？这火还没有开始烧，但我们已经感到烫得慌。
“第二件事我想说的是，从现在起，咱们青山重工的人事这块，所有的事情，像是招聘像是免职，都暂时封存，等到我捋顺后再说。”
梁友水抬头看向旁边。
“李科长，你这边没有问题吧？”
作为人事科科长，李海涛是真的没想到梁友水刚上任就盯上自己。不过这事，他还真的是不好多说什么。
他是主抓人事的科长没错，但这个人事科可是归属厂长直接管辖的，自己这边哪里敢叫板？
“是，梁厂长，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的。”李海涛恭声说道。
“很好！”
梁友水又说了一些话后，便看向欧阳坤，微笑着说道：“欧阳副厂长，你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吗？”
“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和梁厂长说说！”欧阳坤双手放在桌面上，看着梁友水平静地说道。
梁友水挑了挑眉：“是吗？那你说说！”
“梁厂长，我虽然说刚到这里来，但却早就听说青山重工有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副厂长秦振华，那么有谁能告诉我，他人呢？”
“难道说他不知道今天是我和梁厂长上任的日子吗？他都敢不出现，是对我们有意见？还是说对上级领导的安排有意见？他这种对着来的做法，未免有些太恣意妄为了吧？”
欧阳坤平淡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项少康他们全都当场色变。
他们是不知道欧阳坤是什么来头，但他说出来的这话意思也太明显了吧？这分明就是冲着秦振华来的，就是在给秦振华上眼药，扣帽子，泼脏水，想要给秦振华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这人的心肠太歹毒了。
梁友水的心思我们暂时是不清楚，但欧阳坤却是绝对冲着秦振华来的。
他之心歹毒至极！
“是吗？有这样的事情吗？哦对，是有的，我竟然差点忘记了咱们青山重工的大功臣秦振华。那么有谁能告诉我，这个秦振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该上班的时候不上班？该出席会议的时候却没出现？”
梁友水扫视全场，语气强硬。
“梁厂长，欧阳副厂长，这事吧，你们是冤枉秦副厂长了，他不是说不想要欢迎你们，也不是说故意不来的，而是他现在压根就不在青山县，他在你们上任之前，就已经去京大进修了。”
项少康是不会给两人这种一唱一和，栽赃陷害的机会，赶紧站起身来解释。
就在项少康话音落下的瞬间，其余几个科长也都开始跟着解释。
“项科长说的没错，秦副厂长这会儿没在咱们厂里面，怎么能来欢迎？”
“秦副厂长是出公差的。”
“梁厂长，要不我稍后通知给秦副厂长这事，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
看到几个科长自发地给秦振华解释，梁友水的双眼下意识地眯缝成一道线，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