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你知道厂里的事儿没有？”秦远山急切地抓住秦振华的手臂问道。
“厂里的事儿？”
秦振华微愣后恍然大悟地说道：“爸，您说的是陆海港的事情是吧？”
“没错，厂里都吵翻天了，所有人都在说要去请愿，要把陆海港赶出咱们青山机械厂。”秦远山语气有些着急。
“我知道这事，这事吧，其实是有原因的。”秦振华淡然一笑。
“原因？有什么原因啊，这事不是说和你有关系吗？外面都在说，是你想要陆海港手里的采购权，所以才这样做的。”秦远山心急如焚地说着。
“我想要陆海港手里的采购权？”
秦振华不以为然地一笑，坐到了椅子上后，云淡风轻地说道：“爸，这事是这样的……”
等到秦振华将兴和机械的事情说出来后，秦远山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我就说的吧，我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要是说醉心行政的话，又怎么可能说一直都这么低调地搞研究。
“要是这样，那外面那些话就是有人在造谣，想要抹黑你的形象。没准这事就是陆海港做的，他是想要搅浑这潭水。”
秦远山若有所思地说道：“对，只要把这潭水搅浑，那么兴和机械的事情或许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说是吧？”
“爸，兴和机械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该怎么处理就会怎么处理。”
“而至于说到陆海港，按照厂规，他已经将青山之光的零配件采购权交出来了，也算是得到了惩罚。至于说要将他赶出青山机械厂，我觉得够呛！”秦振华摇摇头。
他也想要做成这事，但很多事不是说你想做就能做成的。
你真的当陆海港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吗？
“你说得对。”
秦远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陆海港好歹在青山机械这么多年，他手底下是有一批人的不说，最重要的是，他在咱们青山县也是有人撑腰的。要不然这些年，他能一直都和顾知章对着干却没事吗？”
“行吧，这事你心里有数就成。”
“我知道。”
直到这对父子说完正事，赵月娥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啥见识，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她只知道丈夫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吃饭吧。”
“好！”
等坐到饭桌上吃饭的时候，秦振华扒拉了两口后忽然冲着秦远山说道：“爸，有件事我想要和您商量下，想要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事？”秦远山随口问道。
“我想要对咱们厂进行一个小规模的改革，不知道能不能行？”
“改革？”
秦远山一下愣住，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改革？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咱们厂现在能有这样的规模可是不容易的，你不要瞎胡闹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吧，咱们厂以前就是小打小闹，四个生产车间各自为政。这放在以前是没问题的，谁让以前咱们厂规模没有多大。”
“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
“您难道就没有觉得咱们厂有些乱套吗？每个车间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班子，每个班子都互相看不惯。只是这样的话，其实我也无所谓，但这个已经影响到咱们的生产管理了，就必须做出改变。”
秦振华放下筷子，神情严肃。
“你想要怎么改变？”秦远山认真地问道。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青山重工如今有四个生产体系，那咱们就可以分成四个部门，农机部，重工部，汽车部和家电部。”
“分成这样的四部后，管理起来就会变得简单。”
“当然要是说以后有需要增加或者删减哪部的话，根据实际情况再说。”
秦振华平静地说道：“爸，我是初步这样想的，当然能不能做成还得上会讨论，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您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就是这个！”
秦振华说着从皮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过去。
“这是一份调查报告，您根据上面的条款进行调查就行，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一定要真实，真实地记录咱们厂的情况，我要是说真的改革的话，用得着。”
“行，这事我来办！”
秦远山翻看着报告书，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谢谢爸。”
“和我说什么谢谢，赶紧吃饭吧。”
“好！”
……
当晚。
就在秦振华全家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陆海港也在吃饭，只不过这顿饭吃得是火药味十足，吃得是刀光剑影。
没辙，谁让和他吃饭的人是急匆匆赶来的兴和机械的老总邹士凯呢。
邹士凯是心急如焚。
陆海港是火急火燎。
你说这两人坐到一起还能心平气和地谈事吗？肯定不能！这不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差点吵起来。这得亏是有冯光辉跟着缓解气氛，要不然肯定得炸锅。
“陆厂长，这事吧，你也不能太着急，咱们现在要赶紧想办法解决，这才是正事。你一个劲地埋怨我们，推卸责任，这哪能成？”冯光辉赔笑着说道。
“推卸责任？”
陆海港盯视着冯光辉，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冯，话不能这样说吧？咱们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你们说兴和机械的涡轮增压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我才和你们签合同的。”
“可现在呢？”
“你们给我的都是劣质产品，这可是把我给坑死了。你们知道吗？因为你们的涡轮增压器，我已经被厂里拿下了汽车零部件的采购权。”
“就冲这个，你们还想让我对你们笑脸相迎？抱歉，我做不到！”
“陆厂长，你能不能别张嘴闭嘴就说我们给你的是劣质产品，我们的涡轮增压器都是经过有关部门验收的，怎么可能是劣质的？”邹士凯冷声说道。
“是吗？”
陆海港听到这里，气得当场站起身来。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还抵死不承认是吧？行，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那我也无话可说，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恕不奉陪！”
说着陆海港就要走。
“陆海港，你今天要是敢这样走出去，信不信我明天就敢把你吃回扣的事情捅出去。到那时，你恐怕就不是被拿下汽车零部件采购权那么简单，你会连屁股下面的位置都保不住吧？”邹士凯端起面前的茶杯玩味地看过来。
“你！”
陆海港听到这话，当场就怒了。
“邹士凯，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也没准备帮我们，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还要对你低声下气？”邹士凯冷笑着说道。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陆海港终归没敢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他是真的怕，怕这事捅出去。真要那样，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要知道青山机械可是国企，他也是接受国家管理的干部，这事可不能乱来。
冯光辉又开始插科打诨地调解。
在这种氛围中，陆海港阴沉着脸说道：“这事想要解决的关键就在秦振华身上，你们兴和机械要是说能拿下他，这事怎么都好说。”
“要是拿不下的话，就只能是按照他说的去做。”
说到这儿，陆海港看了看手表，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们现在还剩下一天时间，将符合标准的涡轮增压器拿过来当做补偿。”
“一天拿不过来，秦振华可是会逾期不候，真要那样，他是会去法院告你们的，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陆厂长，那你给我们说说这个秦振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们就算是想要拿下他，也得知己知彼不是。”邹士凯微笑着说道。
“秦振华的话……”
半个小时后陆海港走了。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冯光辉语气沉重地说道：“邹总，看来秦振华这块骨头不好啃啊。虽然陆海港说也会帮咱们说话，但我觉得他是没有底气的。”
“就他这张老脸，在秦振华那里是没有一点面子的。所以说这事，还得靠咱们自己来办。”
“是啊，陆海港是没戏的。”
邹士凯放下手中的烟蒂，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明天先找秦振华谈谈，看看他的态度。记住，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和青山重工合作，只要秦振华能答应这个，不就是拿出来一批涡轮增压器当做赔偿吗？”
“无所谓的事情，拿！”
“甚至就算是给他秦振华些好处费也没问题。”
“好！”
……
一夜无话。
第二天。
当秦振华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技术科的时候，王远他们也都准时准点地走进房间。
“你们来得够早的。”
看到这些人齐唰唰地出现，秦振华颇感意外，要知道，以前总会有几个人迟到的。就算是没人迟到，也都会各忙各的，哪会像是现在这样齐聚一堂。
“秦厂长，我们……”
王远的话都没有能说完，便被葛水生当场打断，他噌的从后面挤到前面，盯视着秦振华就大声嚷道：“秦厂长，外面都在说你想要拿下陆厂长的采购权，说你想要搞一言堂，还有人说你惦记上了顾厂长的位置，是真的吗？”
这话喊出来的瞬间，全场唰的静寂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向葛水生，王远更是毫不犹豫地厉声呵斥道：“葛水生，你胡说什么？管好你的嘴！”
“我哪有胡说。”
葛水生犟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喊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们技术科着想，为了你们每个人着想，你们也不想被外面的人戳着脊梁骨，说咱们都是阴谋者吧？”
“而且你们没听到吗？有人说咱们秦厂长没有被提拔之前，那可是陆厂长罩着的。他现在这样做，就是恩将仇报，就是反骨贼，就是叛徒。”
“秦厂长，你说你能当这个叛徒吗？”
“说完了？”
秦振华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地看着。
“说完了。”葛水生下意识地点头。
“说完的话我现在宣布一件事，葛水生，鉴于你表现优秀，在技术科是骨干人才，所以从今天起，你被调入第三车间进行技术支援。”
秦振华淡淡说道：“收拾收拾你的东西，这就过去报到吧。”
“什么？”
葛水生一下懵逼。
调入第三车间？当一个普通工人吗？不，这不是我的梦想，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当一个只知道出苦力的工人。
技术科多好！
福利待遇是最好的，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就算是出门在外，都能享受各种各样的好处。可要是说调到车间的话，这一切就都没有了。
我绝对不能这样。
“秦厂长，你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去第三车间，我要继续留在咱们技术科，你不能这样独断专行！”葛水生着急地喊叫着。
“你收回刚才的话！”
“收回？”
秦振华漠然地瞥视了一眼，淡淡地拿出来一张调令，直接拍在桌上后，漠然说道：“葛水生，这事不是我做的，是厂里下达的调令，你有什么意见的话，去找厂里说。”
“至于说到现在，给你几分钟的时间，赶紧搬着你的东西离开技术科，我们要开会了。”
我们要开会了。
这么刺耳的话说出来，葛水生听着心如刀绞，他哗啦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中仿佛喷出怒火般看向秦振华。
“秦振华，你这是在公报私仇！你这是在公器私用！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报仇雪恨！我不会答应这种事的，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技术科的！”
“闭嘴！”
这次没有等到秦振华说话，王远便拍案而起，他抬起手臂指着葛水生，怒气冲冲地喝道：“葛水生，你怎么敢说出这些话来？什么叫做公器私用？你没看到这是厂办的调令吗？你还说什么来着？公报私仇！”
“你觉得就你这样的，值得秦厂长这样做吗？还有你刚才进来就阴阳怪气地说着那些话，真的当我们不清楚你什么意思吗？”
“你不就是故意恶心秦厂长，给秦厂长添堵，想要抹黑秦厂长的形象吗？真的要是说有人明目张胆的话，那个人也是你！我要是你，早就没脸继续站在这里了，赶紧滚蛋吧！”
这番气势汹汹的话说出来，全场俱静。
所有人都看向葛水生。
就在这时秦振华慢慢地开口了，而他说出来的话，一下便盖棺定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