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沫比他想象中更决绝。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登报和父母脱离关系？
顾长存漫步林荫路上，思绪越飞越远。
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外面隐隐传来战士们出早操的声音。
推开窗户，带着丝丝凉意的风扑到脸上，方沫全身一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夏小妹听到动静忙走进来，在门口就感觉到了凉意，果然，一抬头看见大开的窗子。
“沫沫，早上风凉可不能这样！”
说着话，几步上前把窗户关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儿。
方沫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讨好地笑了笑，不敢再任性。
这副娇小姐的身子，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她有空间，时不时还能给自己开个小灶，可就算这样，她的身体也远不如正常人的健康。
早饭是红枣小米粥，两个肉包子，两个茶叶蛋。
方沫吃不完，便把包子和茶叶蛋分了一半给夏小妹。
如今粮食短缺，细粮更是金贵，夏小妹知道这是病号饭，说什么也不肯要。
争执间差点把小米粥打翻，这下好了，两人都老实了。
夏小妹也接过包子，乖乖吃了起来。
养伤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如今已进入十月份，晨风虽凉，但午后的阳光还是暖暖的。
方沫的日子规律起来。
上午做康复训练，下午教战士们画肖像。
枪伤创面比较大，虽然子弹取出来了，可还是伤到了筋脉，好在军医专业，在他的帮助下，方沫的身体快速恢复着。
至于肖像课，进行的也还算顺利。
五名小战士都没有绘画基础，但好在机灵肯学，不懂就问，也都开始渐渐入门。
这种课专业性很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军区领导不催促，她就按自己的教学计划由浅入深慢慢来。
而且顾长存出任务去了，不用每天看到他，方沫也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利用过自己的人，哪怕后期他表现的再好，方沫也会心有芥蒂。
任何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从来不会小看人性，更不会高看自己。
正是因为活成了人间清醒，上一世，直到三十岁她还是孑然一身。
自身强大，男人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调味品”。
如今，她和顾长存的关系，说好听点是各取所需，说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
价值，决定了别人对待她的态度。
清脆的鸟叫声，叫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又是美好的一个清晨。
方沫睁开眼睛伸了个大懒腰，慢慢从床上下来。
她已经能下地走路，夏小妹昨天也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
她又恢复成一个人的状态。
吃过早饭，来帮她做康复训练的秦大夫，带过来一个消息。
白婉儿来了，而且执意要见她。
方沫笑笑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半小时后，门岗把电话打了过来。
说白婉儿在外面撒泼打滚，影响很不好，希望她能出来处理一下。
方沫坐在轮椅上，由一个小战士推着，将她送到了军区门口。
白婉儿正扯着嗓子干嚎，被儿子提醒了一下，立刻转身看了过来。
见到方沫，她眼睛倏的亮了，使劲推开农场看守人员，拼命跑过去。
“沫沫，沫沫你快救救妈妈，方沫，你快救救我…”
白婉儿哭得泪流满面，一下子扑到轮椅跟前，要不是有战士拦着，估计都能将方沫给撞倒了。
“沫沫，你快救救妈妈，你爸爸死了，你可只有妈妈这一个亲人了！”
“方沫，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是你亲妈，你不能这么狼心狗肺不管我，方沫！！！”
眼前的女人虽衣衫破旧，但脸色红润，实在不像是从劳改农场出来的。
看来，就算没有方文山，她这小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既然在农场并不遭罪，那白婉儿这一出是为什么？
方沫有些疑惑，随试探地看向白婉儿：
“救救你？怎么救？你想让我怎么做？”
峰回路转，白婉儿喜出望外，她死死盯着方沫，眼中有别人看不懂的狂热。
“沫沫，妈妈特别想你，如果妈妈不能进来陪你，那你能不能和我回去，陪妈妈在农场一起生活？”
方沫忽然打了一个哆嗦，来自亲生母亲的恶意，让她遍体生寒。
“农场日子太苦，我怕身体受不住，就不跟你回去了。”
见方沫拒绝，白婉儿也没生气，她凑上前两步，瞪了一眼拦住她的战士，努力压低嗓子，声音里都带着雀跃：
“傻丫头，就你长的这么花容月貌的，去了那里不会受苦的，会有很多男人主动来帮你干活，给你吃的，你只要……”
“滚！！！”
方沫忽然发怒，小战士忙一把扯过白婉儿，将她远远地推开。
血往头上涌，让方沫有一瞬间的眩晕。
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知道白婉儿不要脸，可不知道她竟能如此无耻下流。
这一刻，方沫动了杀意！
白婉儿美梦破碎，哪里肯依？
摊坐在地上还不忘破口大骂：
“小贱人，装什么装？整天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指不定早就脏成什么样了？”
“还给老娘装纯洁，我呸！小贱人，小荡妇！！”
农场的人见势不好，忙上前捂住白婉儿的嘴，就要将她给拖走。
“慢着！”
方沫转动轮椅缓缓上前，方思夏见了，忙躲到他妈妈身后。
在白婉儿眼里，方沫永远是那个唯唯诺诺，见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乡巴佬。
哪怕如今再风光，她也从不将这个便宜女儿看在眼里。
原本想将她骗回去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小娼妇警惕心这么高。
眼见便宜女儿走到眼前，白婉儿恨得只想咬下她一块肉来。
方沫缓缓从兜里掏出单指扣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白婉儿的脸颊忽然狠狠划了上去。
“啊……”
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白婉儿捂着脸痛苦地哀嚎着。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方思夏嘴里大喊着跑过来，被小战士一脚踢出去很远。
白婉儿说得话，小战士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有纪律约束着，他恨不得直接开枪，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众人惊愕地看向方沫。
见她阴云密布的脸颊上，忽然浮现出笑容，众人悚然一惊。
“呵…白婉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