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定定地看向她,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么美丽妖娆,可他却觉得像在看陌生人。
以前他是眼瞎吗?
怎么会觉得白婉儿善良又通情达理呢?
“文山,你干什么?你瞧我的包都让你给弄脏了,真是的,这是人家刚花十五块钱买的。”
白婉儿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皮包,爱惜地擦去上面的尘土。
方文山的工资是二十八块钱,加上补助一共是三十二块两毛五,白婉儿也有二十三块钱的工资,这样的收入在当时已经很不少了。
可白婉儿的一个包,就是她自己多半个月的工资,以前这种事,方文山从来不曾留意过。
妻子喜欢,那就买,又不是买不起。
可看看光鲜亮丽的妻子,再想想病房里衣衫褴褛的女儿,巨大的羞愧感使得方文山一下子涨红了脸。。
白婉儿却误会了,以为是方文山紧张她,怕她生气才会脸红,她心里得意,脸上不自觉得便带了出来。
她装作很大度地娇笑着:
“好了,我又没有怪你,走吧,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那丫头,她活着也挺好的,以后家里下乡的名额就有着落了。”
“什么下乡的名额?”
方文山语气平静,神色自然,白婉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装什么傻呢?咱家有个下乡名额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沫高中毕业就赶紧给她报名,这样咱儿子就能留在城里享福了。”
白婉儿觉得今天的方文山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这么多年都将丈夫拿捏的死死的,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成?
方文山忽然不想让她进去看女儿了,再说,沫沫也不一定想要见她。
“婉儿,你也累一天了,先去招待所休息吧,沫沫这里有我呢。”
不用去见那个让自己碍眼的女儿,白婉儿自然开心,她伸手挠了一下方文山的手掌心:
“文山,你也一起来嘛,人家都想你了。”
“不行,医院里得有家属陪护,我走不开,你先去吧。”
白婉儿还要再说些什么,方文山没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文山!”
“方文山!!”
白婉儿紧追了两步又停下,站在原地恨恨得跺了跺脚,见丈夫连头都不回,也赌气地扭身走了。
哼,她就等着方文山来求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原谅他。
回到病房,方沫正在吃糖水鸡蛋,这是杨大夫从家里做好带来的。
“沫沫,今天的病号饭是炸酱面,里面还卧了一个鸡蛋。”
方文山把炸酱面从保暖桶里倒进铝饭盒里,觉得有点烫,又找了两张纸垫在下面,递到了女儿的手里。
方沫接过饭盒没有吃,方文山进来时一脸郁色的样子让她觉得奇怪,所以关切地问了一句:
“爸爸,你怎么了?”
方文山心里一暖,摇摇头站起身来:
“沫沫,你先吃饭,爸爸出去一会儿,有事儿你就先叫杨大夫。”
见女儿懂事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便转身离开了。
医院里的病号饭没滋没味的,方沫实在吃不下去,病房里现在没有别人在,她放下饭盒,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葡萄快速放进口中。
吃一颗拿一颗,吃一颗再拿一颗,所以等杨大夫进来时,见方沫的嘴巴快速动了两下,她也没多留意。
“杨阿姨。”
“糖水鸡蛋好吃吧,阿姨做那个最拿手了。”
杨大夫要下班了,是来拿搪瓷缸子的。
方沫感激地去拉她的胳膊:
“好吃,特别好吃!谢谢阿姨。”
杨大夫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口聊了几句,见她这里没什么事,便拿起搪瓷缸子下班了。
终于可以不用再遮掩,方沫忙下床将病房的门反锁住,心念一动,出现在空间别墅里。
先洗澡再吃饭,这具身体在慢慢的恢复。
方沫不敢一次性吃太多,只拿了七八只大白虾煮了,这虾肉嫩味甜,一直是她心头最爱。
吃了一份蟹黄粥,一个肉包子,又喝了一杯牛奶,方沫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刷完牙,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空间外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方沫立刻闪身出现在病房里,打开了房门。
“沫沫,你睡着了?爸爸是不是吵醒你了?”
方文山拿着一包东西走进来,见女儿睡眼惺忪的样子,忙歉意地问了一句。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袱,露出了里面的新衣服。
这是他跑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的布料,又花钱请人做好了,尺寸上只大概说了一下身高体形,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沫沫,爸爸找人给你做了一身新衣服,也不知道大小怎么样,你穿上试试。”
他把包袱往方沫跟前推了推,转身走出病房。
方沫手指轻轻抚过新衣服,不禁替原主感到难过,她没能等到这份迟来的父爱,直到她走的那一刻,也不曾感受过一丝一毫的人间温暖。
可惜了……
她换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爸爸。”
方文山呆愣了一下,立刻笑着点头:
“好看,沫沫穿这新衣服真好看。”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新衣服,谢谢爸爸。”
方沫没有方文山那么激动,但也替原主很认真地道谢了。
原主直到死的那刻,还在心心念念着要回到父母身边,要好好尽孝做个好女儿,做个好姐姐。
可方沫没有这个想法。
她只想远离是非,安心长大,拼命赚钱买房,她要做一个最美的包租婆。
京城、魔都、广圳……她要她的房产遍布全国,想想躺在一大堆房产证上,呼吸着金钱的铜臭味,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前世在外企劳心劳力,这一世,她想换个活法。
“爸爸,你吃饭了吗?炸酱面我一口没动,你吃一些吧。”
方沫把铝饭盒端过来,递到了方文山的手中。
如今物资紧张,炸酱面这种东西很多人一年都吃不上一次。
也就是在医院有病号饭,偶尔才能遇见。
“沫沫,你这孩子,这饭你怎么没吃呢?”
方文山看着手里的炸酱面有些着急。
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女儿怎么还留给他了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可此时的方文山却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如此。
方沫知道他误会了,也没开口解释,只说自己确实已经饱了,方文山这才端起饭盒,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二天上午,妇联和派出所的同志都来了。
派出所来的是副所长李宁波,他今年只有三十出头,很是精明能干。
李副所长今天就是来当面通知一下,他走到病床前,特意将大嗓门压低了一些:
“方沫是吧?我是派出所的李副所长,今天过来呢,就是想告诉你,上河村方家人长期对你实施虐待,有刻意谋杀的意图,除了方小荷和方小花,其他所有人全部发配到了北地农场,为期是五年。”
“坏人已经得到惩罚,希望你能振作精神,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妇联的同志也送来了不少的慰问品,今天来的是个新面孔。
“我是妇联的秦主任,昨天陈干事回去把事情做了汇报,今日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方沫,你有什么诉求没有?”
方文山的心提了起来。
方沫没有犹豫立刻摇头:
“谢谢您,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秦主任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好,那就好,你年龄还小要事事向前看,不要总去回忆那些不好的经历,已经全部都过去了。”
“嗯!我听您的!”
小姑娘话中带笑,看来她爸爸这两天照顾的还不错,秦主任放心地站起身:
“方沫,我们妇联会和许州妇联打招呼,密切关注你回去之后的生活,有什么困难找组织,不要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