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吴建国出声询问,意思就是让陈六子作伪证,可以把案子定性。
被收拾过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恐惧感,毕竟当初进去腿可是被打断了的。
虽然自家远房亲戚是镇长,一旦牵涉到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强出头,毕竟吴家一个是派出所副所长,一个是副镇长。
当然,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也不熟悉官场的人,哪里会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很少有和睦的。
别说是镇上这种科级行政岗位,就是村里都是如此,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巴不得对方死。
对于曾经坐过牢的亲戚,镇长碍于面子也只是暗暗帮衬,不可能提及这些事情,加上陈六子一喝醉酒什么话都拿出来讲,镇长更是不会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虽然不清楚官场内幕,但陈六子知道,秦家这个女娃身后是有背景的。
面对吴建国的话,他只是说了句:“刚才在忙什么也没看到。”
这下就算是派出所副所长也没辙了,吴建国一张脸本来就气得铁青,现在变得有些惨白。
吴波这傻帽见二叔气得全身发抖,眼看着事情就要黄了,自己被李泰这杂碎白白打了一巴掌,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高喊一声道:“二叔,搞……”
啪!吴波话还没有说完,吴建国一巴掌抽在他原本就肿起的半边脸上,吼道:“走!”
随后吴建国带着几个狗腿子就怒气冲冲地离开。
吴波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压抑、难受、惊恐等等情绪瞬间就爆发出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就落下,紧接着就是一声悲怆得无法承受的哭声,整条街都能听到。
原本就有不少人远远围观,这下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吴波已经没脸了,只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开。
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李泰和秦蓁蓁都看懵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善了的。
毕竟吴建国这边的操作空间有很多,而李泰本身就是先动手的,即便是有秦蓁蓁站台,事情也会变得棘手。
真的要闹大了秦家是会出面,但李泰这个没有背景的小小副村长,就只能成为这次斗争的牺牲品,虽然事情是因他而起,今后的仕途有可能就会因此断送,实在是不值得。
而这次也多亏了店铺老板的一句话,让吴家叔侄铩羽而归。
李泰想到这里,手心隐隐出了一丝汗。
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抽吴波这一巴掌。
如果连这点血性担当都没有,做个缩头乌龟,那还走什么仕途?
前面的风浪更大更凶险,畏缩只会让自己成为永远都抬不起头的那种人。
秦蓁蓁也感觉自己是有些多事了,仅凭一点好感就得罪了吴家这个地头蛇,恐怕以后少不得要被王海给小鞋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要把自己弄到云岩镇经济发展办公室来做什么。
上次港商来,她就是因为讨厌吴波没有去,因此还挨王海副镇长说了几句。
现在可好了,直接是针锋相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算了不去想他,最多就离开这里!
李泰看着秦蓁蓁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对方只是脸色平静地盯着李泰,声音听不出喜怒地开了口:“冲动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好自为之!”
说完秦蓁蓁就骑上那辆八成新的老凤凰自行车离开。
李泰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这下直接把秦蓁蓁给拖下水,看样子对方也是在镇政府上班,以后恐怕日子会不大好过,便仗义地说了句:“有什么事情来找我,我尽自己的力量去做!”
人要懂得感恩,李泰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更谈不上完美。但他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恩怨分明。如果连这点品德都没有,这个人就彻底地完了。
秦蓁蓁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反而脚下更用力,自行车蹬得飞快,渐行渐远。
李泰准备付钱后回青阳村,没想到陈六子掏出一包红塔山,递了一根给他。
“谢了老哥!”
虽然在这一世,李泰还没有怎么吸烟,但碍于礼貌还是接了过来。
因为他知道,抽了这支烟,对方有话说。
啪嗒,陈六子点燃烟摆摆手道:“不用客气,对了你和秦姑娘认识?”
李泰摇摇头,随即说道:“老哥,今天的事情也得谢谢你。”
“唉!说这些做什么,秦姑娘都站出来帮你,我可不能去火上浇油。”陈六子没有文化,但混迹社会多年,也知道不能交浅言深。
李泰抽完烟把打电话的钱付了,没想到陈六子没收接电话的那五毛钱,于是礼貌地点点头,就两只脚踏着11路回青阳村去了。
云岩镇派出所内,吴建国砰的一下将茶杯摔成碎片,今天这事他可是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吴波这时候肿着半边脸,眼睛泛着血丝地走进办公室,看着满地的碎片,拿起扫帚和铁皮畚箕,一言不发地清扫起来。
弄干净后,他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吴建国旁边。
看着自家亲侄儿,其实吴建国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大哥的,当年他在参军前喝醉了爬到嫂子床上,第二年嫂子就生了吴波。
当然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是一家人。
吴建国打量着和自己年轻时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吴波,声音还带着余怒:“怎么,你是准备就这样给老子站一辈子?”
“二叔我错了,你别生气!”此时吴波心中对李泰的恨意,堆积在整个身体,他巴不得将这个杂碎活活弄死。
吴建国冷哼一声:“老子能不生气?镇上那么多人看着,你说我堂堂派出所副所长的脸往哪里放!”
吴波默默地掏出红塔山,双手递给吴建国,随后又恭敬地给他点火:“二叔,我没想到秦蓁蓁那个贱货居然帮李泰那狗日的,还有陈六子这个劳改犯居然也装他娘的蒜,这不是联合起来不给你面子,不给我吴家脸吗?”
吴建国还没开口,一个穿着妖艳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的中年妇女就走了进来,看到吴波半边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神色不悦地说道:“二叔,我刚才听说小波在陈瘸子铺子门口被人给打了是吧?”